张家商队到达晋阳,董璜亲迎,礼遇有加,这在二十年前是不可想象的。
哪怕是天下六大商家,被人看重的原因不仅仅是他们豪富,更重要的还是家族之中的人脉。但随着大汉商业的不断兴盛,从中产生巨大的利益,人们的观念也在渐渐改变。
尤其是眼下的形势,张叙就很清楚,你对我动手,带来的结局就是物资的缺失。
叶欢看的则要更高,商业流通越是兴盛,之后他的另一种战法才会更为威力巨大。
争霸天下,有着各种各样的手段,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强大的武力是一切的基础。亲自来到凉州,叶欢是来破局的,此战之后,幽并司凉,整个北方就可连成一线。
大汉建安二年,公元一九七年九月二十三,骠骑将军一行从水路到达凉州。也正是在此时,凉州迎来了第一场雪,接天连地的雪花飘飘而下,蔚为壮观。
帅帐之中,温暖如春,叶欢陈宫的到来,令得众将群情振奋。为了消息的隐秘,目下,普通士卒还不知道将军前来的讯息,叶欢是从渡口地道直通帅帐的。
“兴霸,欢虽前来,凉州一战,还是你与诸葛先生主导。公台有令,欢只在营寨之中坐镇,最多就是出去露个脸,军师会陪伴左右。”一见面,叶欢便对甘宁笑道。
后者重重颔首,行了个正式的军礼方道:“陈军师明见千里,西凉韩遂等辈,倘若还要让将军亲自出手,宁与三军将士,颜面何存。”
对叶欢之言,甘宁当然深信不疑,主公向来说一是一,徐州之战,他甚至上阵游击去了。
“只不过……”叶欢一笑,右手抬着甘宁臂膀道:“兴霸还需谨慎用兵,你要是打不好,欢想回司隶,怕是要等到明年开春了,我估计,董仲颖不会让我走函谷关。
此言一出,众皆莞尔,甘宁奋然道:“主公放心,打不好,宁自会纳下……”
“停,欢信你打的赢,大战在即,不要说这些。”叶欢将之打断。
“子瑜,我都得报了,做得好,如此一来,韩文约怕是要建功心切了,先生一计,当可抵万军!”说着,又对一旁的诸葛瑾笑道。
后者急忙施礼:“主公谬赞,谨岂能当得起此言,皆是三军上下,尽皆用命。”
叶欢摆摆手:“当仁不让,欢说先生当得起,就是当得起,不必太过谦逊。”
说到此处,却有一将来到面前,撩起战袍大礼参拜:“马超,见过叔父,多谢叔父高义。”
随即又有人接着跪倒,依旧是大礼相见:“叶信拜见父亲。”
叶欢也不管儿子,弯腰双手将马超搀扶起来,上下打量一番,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家世代忠良,寿成兄英雄豪气,奈何天意如此,欢亦是心中悲怆。但孟起此刻,却要子承父业,欢说过,要重设大汉西域都护,此责,非孟起不可。”
马超闻言,又要施礼,叶欢双手拦住,他方才道:“多谢叔父,超今后必将唯叔父马首是瞻。”言罢,眼中射出浓浓战意,面色微微有些发红。
“事出突然,韩遂又谋划良久,此次并非孟起之失。但从今往后,为叔要孟起好好为将,我大汉的西域都护,非将才不可居,一勇之夫,将者不取也。”叶欢正色道。
“是,超听叔父教诲,日后也当自省其身。”马超躬身道。
叶欢点点头,眼光此时才落在了叶信身上,淡淡的道:“信儿,起来吧。”
“是。”长公子闻言起身,也不多言,就站在了马超身侧。
“兴霸,你与子瑜先生,可以号令众将了,飞熊军来之能战,欢与公台一旁倾听。”叶欢点点头,复对甘宁道,说到最后,语气肃然。
“诺!甘宁领命。”兴霸慨然应诺,便与诸葛瑾一起到了沙盘之前,众将围了过来。
整个布置战局的过程,叶欢谨守其言,并不发表意见,神情却是对甘宁支持坚定。见甘宁与诸葛瑾谋划周全,陈宫亦是欣然,和主公一道成了旁观之人。
待到军令下达,众将官各行其是,叶欢才与叶信一起到了休息的营寨之中。
叶欢坐与案前,叶信则在对面垂首肃立,站姿如松,笔直端正,视线则落在父亲案上。
“嗯,军营确是最锻炼男儿之所,数月不见,信儿的气势又有所增。难不成今后,天罡第一斗将还真要落在他的身上?”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儿子,叶欢心情挺复杂。
最多的是欣然,同样是十八岁的年纪,单论战阵与武艺,叶信应该是全面超越了自己。尤其是后者,身为顶尖高手,叶欢的眼光是极为精准的。
此刻的叶信,气势含蓄内敛,双目精光内蕴,隐隐间已可与典韦赵云比肩了。
被自己的儿子超越,应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叶欢倒想知道,他还能到如何程度?
“信儿,刚才都听甘将军与诸葛军师解说了吧?给为父说说,眼下形势如何?”安静了约莫有一盏茶功夫,叶欢方才缓缓言道,压压手,示意长公子坐下。
叶信随之在父亲面前正襟危坐,目光仍然不敢直视,欠身道:“孩儿浅见,若有不妥之处,还望父帅指点。”
见父亲抚须不言,他才接道:“不知董卓假死之讯前,孩儿想的是父亲说服了西都众人,与我军联手对付凉州韩遂,既然如此,就不会与之相谈,凉州之战,必要一举功成。”
“如今看来,董仲颖处心积虑,兵出汉中,定然是想与父帅成抗衡之势。而凉州之局,亦是双方各取所需之果,师父教过,兵家无所不用其极,此不失为良法。”
“父帅亲自前来,又有隐藏之举,加上二哥的乌桓骑军,更有军师种种谋略。战端开启,韩文约必败,而我军不但要胜,还需速战速决,如此方能尽快安定凉州。”
“蛟龙军、龙骧营、飞熊军,九曲,西凉铁骑反戈一击,足够对付韩文约。金善右王的匈奴骑军,父帅当不会用之……父帅,孩儿说完了。”一番侃侃而言之后,叶信垂首道。
“就这些?尚且不够,甘宁将军与诸葛先生之用兵,信儿可有所见?”叶欢听得心中暗暗点头,面上当然是丝毫不显,淡淡的问道。
“甘将军用兵有法,诸葛先生运筹帷幄,如此我军有万全之势,信无异议。”
叶欢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儿子面上,叶信微微矮身,与父亲对视,眼中一片清澈。
“那以你所见,按眼下之谋,我军用多少时日,可以安定整个凉州?”叶欢再问。
“若能借此战生擒韩遂,或是、或是杀之,则在我定边军威之下,更有孟起兄的声名,凉州之地,当可传檄而定。因此甘将军才有,不让韩文约走脱之言。”
“那甘将军让你独率一曲,以为侧击之法,信儿心中可有所想?”
“孩儿身在军中,就该奉命而行,甘将军为主将,军令如山,岂敢有异?”
“哦?”叶欢听了,双眼微微一眯,看向儿子的目光,带上了点疑虑。
“嗯……孩儿用兵,也会依据战场形势,随机应变,若论冲阵擒敌,却是当仁不让。”迎着父亲的眼光,叶信稍稍犹豫片刻之后言道,语气却是越来越为坚定。
“随机应变?倘若与大局有损呢?”
“父亲,孩儿定会等到大局已定之时,才会有所行动,否则必不会有违所责。若是因此影响大局,孩儿亦甘当军法,承担其责。”叶信断然道。
叶欢暗自点头,就说这当仁不让四字,凉州的叶信口中说出,与司隶已经有所不同。后者是少年意气,自信其能,前者嘛,则要多了一分深思熟虑。
但他不会说出来,严父慈母,就是汉末的惯例。再如何赞赏,也要放在心里的。自己让叶信拜师贾诩,应该是正确的选择,今后他还会有更多的心路磨炼。
等了一会儿,叶欢挥挥手:“既然有军令在身,下去休息吧,为将者亦要安保自身。”
最后的一句话,长公子听了心中一动,他没有离开,而是起身施以军礼。
“父帅,孩儿,孩儿能否借十二队五百骑,不,三百骑。”
叶欢听得心中暗笑,这才是我儿子啊,钟情与军旅之间,当年我也是这么和中郎说的。
“为父说过,此战一切听甘将军号令,信儿你没听见吗?”叶欢故意面色一沉道。
“父帅,孩儿此请,也未违背将军军令,十二队多有精锐之士,正可用于……”叶信答的飞快,说到一半却有些发愣,貌似这般说,是否有些失礼?
十二队是叶欢的卫队,身负拱卫主帅之责,虽然在房县城寨,却也不可轻动。
“父帅,孩儿错了,凭我麾下一曲人马,定不负甘将军之托,孩儿拜别。”说着,长公子躬身施礼,就要退出营帐。
叶欢点点头,小声道:“去吧,要谁,找你李云叔,为父要休息了。”
“是,多谢父亲,孩儿告退。”叶信闻言面上一喜,施礼出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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