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建安三年四月,南山大试,晋阳士子云集。
是年,各地风调雨顺,近十余年来,最好的年景。
民生在慢慢的恢复,百姓也得以喘上一口气。但貌似安详的背后,却是暗流涌动,各路诸侯都在借着这难得的平静,养精蓄锐。
汉中,夜间安静的街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骑士到了一处大宅院门前分身罗马,稍显趔趄的冲向大门。
“西都急报,面禀主公。”手持铜牌,他低声喝道。
看见铜牌,士卒不敢怠慢,带着他直奔内院,随着通报之声,内中的烛火亮了起来。董卓穿着内衬,披着外衣走出卧房。
“启禀主公,小姐与漆县行猎之时,被定边军所擒,牛辅将军让我急报主公,请主公定夺。”骑士上前一步,行礼道。
“什么?”董卓双眼一瞪:“你说小姐被定边军擒拿?说详细点,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怎么会跑到漆县去?”
说到最后,董卓的语气冷静下来,心中却是思绪起伏。
爱女的安危他当然放在心上,但听见是定边军,却是略略放心一些。叶欢麾下的军纪严明,即使是他也是佩服的。
他们从不杀戮老少妇孺,想来也不会对董白如何。真正让他怕的,反而试擒拿女儿的并非定边军,而是别有用心之辈。
“叶悦之有言,一年之内不会对西都动手,他会失言?”董卓会考虑这种可能,毕竟兵家无所不用其极,但印象中……
“以叶欢的秉性,即使要动手,怕也不会借白儿生吧?”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此,自然而然,董卓自问对叶欢是了解的。
“回禀主公,是小姐一力要求往漆县之处行猎,牛将军阻止不得,于是便派华都督之子华翼相随,没想到会遇到定边军。”
“按回来报信的同袍之言,那些骑军的阵型和战力,应该是定边军无疑,且他们在行猎之时,还见到了那只白虎……”
“白虎?”董卓双眉皱起,问道:“那是叶信的麾下骑军?”
“回来报信的同袍便是如此说,但对方没有明示,只说是九曲校尉郎骑竹,我军靠近漆县行猎,便要牛将军给个交代。”
“听同袍之言,对方应该还不知道那是小姐,华校尉与一众亲兵是绝不会言及的,牛将军顾忌,定边军会否借此生事……”
“这才飞书来报,请主公定夺。”骑士说完,连连喘气。
“司隶之战,子威与我说过叶信的白虎之事,叶悦之麾下能人众多,若说有善于驯兽之辈并非不能,倘若是叶信,那么……”
“你先下去歇息,速速去请华都督和文优来此。”想了想董卓便道,听见叶信的名字,董白的安全当有保障,叶欢到底……
相助叶欢拿下凉州,以汉中作为交换条件,董卓与李儒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他们眼中,叶欢不会在稳定凉州前出击。
为此,董卓甚至做好了放弃西都的准备,无险可守,只会徒耗兵力。如今,迁移人口其实已经开始,只不过掩饰的极好。
从战略考虑,董卓至少不愿意在此时与叶欢相对。哪怕现在手中有阳平关这等天险,可当年的虎牢,岂不是雄关一座?
让报讯之人退下,董卓到了书房之中,静坐沉思。拿下汉中,再下蜀中,他还需要蓄力,蜀道艰难,不做好准备是不行的。
很快,华雄第一个前来,见爱将到了,董卓便将凉州之事告知。毕竟华翼也落在了定边军手上,华雄对其子,亦是极有期许。
“相国,此皆是云飞护卫不利,让小姐落与定边军之手。不过主公无需太过忧虑,以叶悦之一贯之行,当不至对小姐不利。”
华雄听了,没有去担心华翼,而是愤愤言道。
董卓听得是暗暗点头,爱将的忠心从未改变,不过听他的意思?
“子威,你也觉得白儿落在定边之手,并无大碍?”想着他不由问道,说来也奇怪,西凉诸将在此,却对叶欢颇为信任。
华雄听了也是一愣,刚才他的言语完全是脱口而出,也的确是气儿子没有保护好小姐。但此刻主公问了,他才反应过来。
“相国,雄不惧定边,绝会与之死战,但叶悦之的确不会如此。他要是想找理由,也不会用此手段。”华雄还是直言道。
“子威,以后这些话当真不必说,我与子威想的一样,倒不怕是定边军为之,而是别有用心之辈加以挑拨,让定边兵锋指我。”
董卓正色道,华雄不能信任的话,他还能相信谁?
“哦,相国直言有理,之前我军与定边相商,拿下凉州,似袁曹等人未必猜不出来,他们有此举,可也。”华雄颔首道。
“也不对,相国,以定边军之能,未曾拿下凉州便罢,一旦拿下,岂能给人寻衅之机?数百骑的骑军,无法在漆县出现的。”
沉吟了一会儿,华雄又道,语气越说越是坚定。
“嗯,子威之言不无道理,定边军向来如此,白儿进了他们驻地两百里之内,又碰上九曲,以郎骑竹此人,怕是能做出来的。”
“相国,既然郎骑竹让牛将军去,以雄之见,去便是了,小姐的身份亦可明之。以叶欢之为,多半不敢对小姐不利。”
“唉~说起来也是董某疏于管教,又碰到郎骑竹这么个楞种,他和臧满之一样,什么都敢干……”董卓摇头道。
“李儒先生到……”话音未落,门外侍从的声音响起。
“文优进来。”董卓说话之间,李儒推门而入。
让对方坐下,董卓又给李儒解释了一遍,后者听了便陷入沉思。董卓和华雄则在一旁静静等候,也不加以打搅。
足足想了有一盏茶功夫,李儒嘴角,忽然牵起一抹微笑。
“先生,是否有所得,快说。”华雄见了,立刻出言问道。他当真能不担心爱子吗?那是家中独子,且极有天赋。
“主公,华都督,二位之见具是。叶欢若想不守诺言,对西都动手,也不会以小姐为质,那样,他只会为天下耻笑。”
李儒点点头,缓缓言道:“问题关键,还在叶悦之下一步动向在何方?从战场形势看,西都的确最好打,但之后呢?”
“就算叶欢拿下西都,他能得到什么?我军现在有阳平之险。即使叶悦之调陷阵来攻,怕也会损失惨重,以贾诩郭嘉用兵……”
“西都与叶悦之,恐怕已经是口中之肉,他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但如此一来,只会刺激我军加速拿下蜀中……”
“并非没有可能,但以儒观之,似此,定边并无多大好处。”
“相反,前番之战,袁绍曹操联系紧密,联手以对叶悦之。倘若换了是相国,在西都与冀州两处,又会作何选择?”
董卓听了,抚须沉吟道:“换了我一定选冀州,那里地形平坦,利于骑军突进,叶欢手握铁骑、飞燕、飞云与白马,岂不尽之。”
“相国说的是,四大骑军,十余万铁骑,用之与蜀地,却绝非其长所在,但观贾诩郭嘉用兵,当不会如此不智。”华雄随之道。
“可是文优先生,既然如此,叶欢就更该与我和睦才是。如今定边这般做,岂不是锋芒毕露?”想了想,他又问道。
李儒闻言笑了,似是智珠在握,摇摇头道:“子威,你对贾诩郭嘉之谋,还是有所看轻啊,我要没猜错,此乃声东击西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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