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黎城,帅帐中,张飞正在案前端坐读书。
烛火摇曳下,玄袍在身的将军,风度无懈可击。书卷在手,他看的十分专注,似乎全神投入其中,不闻窗外之事。
脚步声由远及近,帐帘掀开,烛火摇晃了几下,重新稳定。
“将军,蛟龙军甘将军急报,现已探清,夏侯惇曹仁所部人马渡过黄河,往冀州而来,按时间算,该已经快到魏郡了。”
看了一眼端坐如山的将军,士卒深吸一口气,上前轻声道。
“夏侯惇,曹仁?”安静了片刻,张飞手中书卷往案上一放,眼光落在了地图上,又问道:“可有夏侯……渊所部踪迹?”
“将军,暂时没有,我军微尘与山地飞龙都在全力打探。甘将军有言,夏侯惇曹仁麾下所部,有五万兵力,蛟龙军拟攻击延津。”
“攻击延津?”张飞眉头微微一皱,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眼神却始终不离地图,其上好像已经出现了敌军的踪影。
“给兴霸将军回信,如何作战,由他自决,完成军师交代便可,不需太过关切南线。去,请副统领与一众参谋前来。”
靠近地图看了一会儿,张飞头也不回的道,士卒闻言出帐去了。
很快,田豫带着一众参谋进帐,见将军正在地图上比划着什么。出于对战场的敏锐,田豫察觉到了关键,便快步上前。
“将军所观,莫非是曹军的进军路线,兖州动呢?”
“嗯,兴霸刚刚遣人来报,夏侯惇曹仁所部在蛟龙军到达延津之前,已经渡过黄河,以其行军速度,该到冀州了。”张飞颔首道。
参谋们听了,深色都是微微一沉,田豫则续道:“夏侯惇曹仁麾下,皆有两万余精锐士卒,曹操如此……”
顿了一顿,眉头又是一凝:“将军,夏侯渊的虎豹骑在哪里?倘若此军再至,看来曹操已有决断,魏郡周围,是否有些危险?”
张飞点点头,侧首对田豫一笑:“以曹操的用兵,前来相助袁绍,不足为奇。兄长收拾了袁本初,拿下冀州,还有他的好?”
再见周围参谋们也是面色深沉,他不由摇头道:“敌军此举,亦在军师计算之中,来便来吧,张某也早就等着这一天。”
“将军说的是,是我等失态了。”见将军如此,众人不由松了口气,曹军全力来援,虽是最坏的情况,却也在预算之中。
说话的是飞燕骑参军陈登,叶欢素信其才,便放在了张飞身边。
“将军,以我军分布,曹仁夏侯惇数万人马,若来魏郡,必定瞒不过斥候耳目,况且还有山地飞龙,想来定有消息。”
“但为万全计,是否还要让侦察营出击,探清敌情有备无患?”
张飞听了摆摆手:“元龙,暂时还不用,你们来看,倘若曹仁与夏侯惇要奔袭魏郡,必走这两条路,且定会选择时机。”
“时机?”陈登拈须想了想,便道:“将军所言,莫非是我军拿下涉县与毛城,继续挺进之时,则会与飞燕骑拉开距离。”
“我要是夏侯惇,我就这么干。一旦在我军嵌入过深之前,他们就暴露实力,此刻交手,便有曹军相助,亦可相抗!”
“将军说的是。”田豫一旁道:“我军拿下广昌,涉县毛城,当无太大意外,袁本初想在魏郡反击,也只能如此。”
“将军,既然已有所想,要不要通传三位将军,暂缓攻下城池之举?待曹军援军消息明确之后,再行进军?”
“传讯可以,告诉方、淳于、张三位将军,敌军似有大批援军前来,让他们攻击之时,定要注意侧翼。”张飞毫不犹豫的道。
“不过攻势一起,不可暂缓,国让,元龙!你若是夏侯惇或曹子孝,我军一旦缓攻,在他们心中又会作何想?”
“将军的意思,那样等若告诉敌军,我们知道他们前来。”陈登反应极快,张飞话音刚落,他已经想到了答案。
田豫没有随之出言,眼光落在地图上,口中喃喃自语却听不清楚。
“先传讯三军,加强戒备,攻势不减。”张飞抬头对亲兵说了一句,又转向田豫道:“眼下局势,对敌军是机会,对我军也一样。”
“我等若能将计就计,引袁曹联军在魏郡与我决战,一举破之,则便可为主公打开冀州之战的局面,但还需计算。”
“将军,若只是加上夏侯惇与曹仁所部,我军并不惧与之一战,哪怕袁绍调集大军,那张辽将军与麯义将军之处便可突破……”
田豫斟酌片刻,方才言道:“但如此一来,夏侯渊的虎豹骑动向极为关键。且方才将军也说曹操目光深远,说不得还有调动。”
“将军,国让之言是也,曹操拿下豫州,除了在六羊山与高顺将军陷阵血战,其余并未有所折损,且更得吕布之助。”陈登亦道。
张飞听了连连点头:“错非元龙提醒,我差点将三姓家奴忘了。”
“将军,当着如此,袁曹之意,也是联手与我军决战。吕布的飞獠雄骑,未必不会到冀州,曹操善兵,当知兵力充足之要。”
“哼,夏侯渊的虎豹骑,再加吕布的飞獠雄骑?好,来的好。冀州一战,兄长正可将袁曹二人,一举成擒。”张飞颔首道。
“将军,不可轻敌啊,如此一来,我南线军团,怕是难与敌军相抗的。”见将军面有慨然之色,陈登想了想,还是劝道。
“元龙放心,单只我南线一路,自然兵力不足。但我军南有兴霸的蛟龙军,北边吗?”张飞说着,又是微微一笑,眼神若有所示。
“元龙,你现在知道,为何主公军师,要让麯元伟兵临城下却不攻之了吧?曹操虽能用兵,又有谋臣,我军却亦有军师妙算。”
听了张飞之言,陈登双眼陡然一瞪:“将军,你是说,主公与贾郭二位军师,早就算到曹操会有此举?若有白马军在……”
说着又是一阵颔首,以贾诩郭嘉之智,算及此处,却也不过分。
“战前虽不可尽算其变,却可尽备其变,曹操派军来援,目下尚在郭军师所备之中,但具体作战,还需准确军情。”
张飞说着面容一肃:“无论他怎么来,来多少,以我军目下的配置态势,总有应对之道,飞则要尽力求得歼敌的机会。”
“但亦不能强求,必须依时而动。元龙,国让,可以换个思路。若是我南线军团,能将敌军主力,尽数吸引在身边的话……”
张飞侃侃而言,田豫陈登皆听得聚精会神,此时双双神情一动。
“将军,若敌够强,则引而吸之,若在我军控制之内,便可全力歼之。如此说来,曹军来援,亦是战机所在。”田豫率先道。
“国让所言极是,按南山之说,是打是引,得有我军说了算。将军随机应变,我看严纲将军白马至此,不过三日。”陈登接道。
“到时有白马军与将军的飞燕骑配合,两军合力的话,便是夏侯渊吕布齐来,我军在南线也有一战之力。”
田豫点点头:“元龙,不要忘了甘宁将军,必要之时,蛟龙军两万余人马,又是一路奇兵,可与将军绝大臂助。”
二人这么一说,一众参谋也兴奋起来,按将军与田副统领及参军的说法,这仗打起来,规模有多大?想想就让人激动。
“好了,兄长有言,攻守可以随情而动,主动却要紧紧握在手中。眼下飞要的是军情,相信微尘与山地飞龙,定能胜过袁曹。”
说着,张飞的手指在地图上连点几下:“传令侦察营,一日之内,我要敌军援军详情,魏郡要道,不惜一切探查清楚。”
“诺!”亲兵听令,转身便出帐外,刚刚掀起帐帘,又有士卒到来,众人不由投过去期待的目光,看他的装束……
张飞侧首看看,一众参谋会意,立刻退出帅帐,只留下田豫与陈登。此人乃是军中负责与微尘联络之士,深夜前来必有要事。
后者走到张飞面前,压低声音道:“将军,最新消息,曹仁从济阳出发,走的是燕县,夏侯惇济阴,走南乐,三日之前。”
“燕县,南乐……”张飞听了立刻转身,在沙盘上找到了所在。
右手拖住左手肘,虎口卡住下巴,他当即陷入了思索。陈登和田豫一左一右站在侧面,目视沙盘,亦有沉吟之色。
天空上,有一朵乌云挡住了明月,大地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营寨周围,则有星星点点不断而出,向着数个方向,分散开去。
与此同时,新乡以西五十里大河之侧,周必的蛟龙军先锋已经开始了准备。士卒们将一袋袋物资,不断的抬到战船上。
三个时辰之前,周必刚刚接到甘宁的军令,让他准备攻击延津。再过一个时辰,就是黎明时分了,周必在等着最后的将令。
至于邱泽和陷阵军,还在睡着了,得到军令之后,周必第一个反应就是让他们好生休息,攻击延津,将是后者的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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