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顾相府门口的人群看到顾士杰走了过来纷纷退开,可眼底的视线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还有惊诧莫名。
顾士杰急步走到了门口,傻眼了。
却看到门厅处稀稀拉拉落下了很多零碎的东西,装首饰的盒子,裁了半边的布帛,还有其他的一些小玩意。
门口此时连一个守门的小厮都没有。
“你们这是做什么?人去哪儿了?”
顾士杰顿时震怒,急步走进了相府。
远远便听到两个丫鬟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吵架,顾士杰几步走了过去。
那两个丫鬟正在抢一匹布,此番看到顾士杰后忙松开了布,随即尽是没有向顾士杰行礼,自顾自逃开了
顾士杰心头咯噔一下,沿着后院向后冲去,迎面却窜出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差一点撞在了顾士杰的身上。
那女子披头散发,脸上似乎刚被人抓破了去,有几分鼻青脸肿。
更衬托出她上了岁数的那张脸,令人生出几分厌恶。
顾士杰一把抓住了林清雪的手腕,林清雪定睛一看,原来是顾士杰回来了,不禁哈哈大笑了出来。
此时的林清雪再也没有初期见顾士杰时候的那种温柔小意,俨然一个泼妇的样子。
他连连退后,林清雪点着顾士杰的鼻子狂骂了出来:“都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儿子。”
“当初若不是你抬了辛玉秀那个小贱人做夫人,我的儿子焉能离开顾相府?”
“他才是顾家嫡亲的长子,他是顾家未来的家主,就因为你宠幸一个贱人,居然还将自己的儿子赶出顾相府。”
“如今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连面都没见上,你那心心念念的小贱人她做了什么?你知道她做了什么?”
林清雪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点着顾士杰的鼻子骂道:“你被皇帝贬官江州的事早已经传开了,这府里头有一个算一个,大家才不想跟着你去江州受苦呢。”
“流放闽西地区,那分明就是在送命!”
“相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着你去的,你那小贱人辛秀玉,竟是将顾相府的财产卷走,如今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逃走了!”
“临走的时候倒也罢了,居然还将这府里头奴才们的卖身契尽数发了出去,说再待在顾相府就算了吧。”
“好啊!顾士杰你瞧瞧你心心念念的女子究竟是怎么对你的!”
轰的一声。
顾士杰感觉脑袋好像被人重重一击,他脸上掠过一抹霜色,抬起头死死盯着面前的林清雪。
顾士杰朝着疯疯癫癫的林清雪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林清雪止住了话头,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顾士杰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眼睛都已经充血了:“你再说一次,辛秀玉去哪了?”
林清雪只是笑却不说话,顾士杰一把将她推到地上,随即大步朝着自己的正院走去。
沿途果真混乱至极,那些丫鬟婆子们要么就是拿着卖身契偷了顾相府的东西走,要不就是互相抢夺府里值钱的东西。
他一脚踹开了正院的门,从正堂一直到他住的暖阁里,一路上早已经是一片狼藉。
他急步冲进了隔壁的书房,打开了密室。
密室里藏着的那些金银,还有顾家这些年的积蓄一扫而空,连一锭银子都没有给他留下。
顾士杰顿时眼底冒出火来,将面前的柜子桌子通通摔倒在地,砸烂,打碎了去。
他转身急步走出了正厅:“来人,快来人,报官!将辛玉秀那个贱人给我抓回来。”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声音都微微打颤,全没了做宰相时候的意气奋发。
从乡野间崛起遇到了杜清宁,杜清宁帮他盖了这座宅子,杜家将财产送给他,助他一步步平步青云。
如今他二十年的积累,竟是被辛玉秀那个贱人全部带走。
那个贱人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有这间密室的?
在他面前柔情蜜意居然包藏祸心,在他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哪知顾士杰喊了半天都没有人过来服侍,看家护院的护院也都纷纷离开。
眼见着顾家这座大厦要塌了,皇帝却命他三天之后就得上路。
可怎么上路呀?
皇帝让他带着一大家子一路上要走三个多月呀,若是不顺,当得走半年。
这么多人要吃要喝,全仰仗他之前的积蓄。
如今混到了这个份上,连一分钱的银子都没有了,整个顾家阖府上下,只剩下了杜清宁曾经修建的这一处宅子。
他愤怒到极点,一口血喷了出来,扶着座椅缓缓瘫坐在椅子上,都没有人过来伺候他,问候他一声。
长子的尸体还停在了正堂前,如今连设灵堂的银子都没有了。
顾士杰恍恍惚惚的看着四周,不远处还传来奴仆们争夺财物的打骂声和嘶吼声。
顾士杰突然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呆呆傻傻的说不出话,一颗心疼到了骨子里,却也悔到了骨子里。
他就不该将林清雪那个贱人娶进来,也不会生了三个要债的孩子,一步步将他推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更不该娶了年轻漂亮的辛玉秀,他如今已经是垂垂老矣,哪个年轻女子能与他过下去,到头来真正帮他的还是被他气死了二十年的杜清宁。
“造孽呀!当真是造孽呀!”
顾士杰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的,靠在椅子上,嚎啕大哭了出来。
皇命不可为,三天后若是不动身离开,那就是抗旨,到时候死的更惨。
若是去江州,好歹也是管着闽西地区,说不定还能翻盘还能活下去。
可是路费,路费从哪里来?
一边的胡管家缓缓走了过来,也只有这位老管家跟在了他的身边。
胡管家躬身行礼道:“老爷,皇帝那边的旨意让三天后咱们启程,可是这路上的吃穿用度……”
顾士杰狠狠闭了闭眼睛,随后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处宅子当年是杜清宁亲自主持修建,修建的工匠是杜家那边提供最好的工匠,便是二十年过去了,那横梁上的雕刻依然崭新如初。
他不禁心痛万分:“贴出告示,两天之内将这宅子卖了。”
“老爷!怎可卖……”胡管家吓呆了。
顾士杰缓缓闭上了眼。
这个地方让他伤透了心,他如今得拿银子活下去,这宅子背不走,以后等他翻了身再回上京。
再重新买回来便是,可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这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杜清宁那么喜欢他,毫无条件的去支持他。
“卖了吧,卖了吧……呵呵,通通都卖了吧。”
顾士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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