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少年看着清瘦，身形却很高，盛暖临时找了自己一套宽松的家居服给他，穿到他身上，胳膊腿都露在外边半截，看起来十分滑稽。

少年却似乎不觉得，穿好衣服后又伏到盛暖脚边，就像之前还是小章鱼的时候那样，伏在地上眼巴巴看着她。

盛暖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你说你是那只清道夫幼崽？”

少年低头小声嗯了声。

“还有呢？”盛暖垂眼看着他。

少年微微颤抖着，抬起头看着她，然后，小声问：“还有什么？”

盛暖语滞。

所以，他只告诉她，他是那只小章鱼，却没有说他是那个为了提醒她有异种而被清道夫吞食的人。

盛暖有些不太理解，但这个信息是从客服那里得到的，她也不可能透露，所以只能装作不知道。

顿了一瞬，她嗯了声：“堡垒城有专门收容异化后异种的收容所，会给你们提供生活物资和一定的培训，你想去吗？”

变成人形的异种会跟着生出一些意识，但也不代表没有安全隐患。

为了确保稳定以及做一些研究，堡垒城有专门收容管理这种异化异种的机构，盛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顿他，所以询问他的想法。

活生生一个人，总不能真的在她身边当一只宠物。

她是征求意见，可没想到，话音刚落，伏在那里的少年猛地一愣，然后倏地红了眼圈。

“小姐不肯要我吗？”

他有些无措：“还是小姐喜欢小章鱼，不喜欢猫？”

少年努力想要争取：“那我去找一只清道夫吃掉我，也许会再次变回章鱼？那样我可以继续住在水池里……”

盛暖整个人都有些傻眼。

这孩子是什么脑回路，压根就不把自己当人吗？

她并不知道这一刻对面少年心里在想什么。

从小到大，他从未觉得自己活的像人。

记不清事的时候就因为异种毒素瞎了一只眼……后来因为半夜被抢食物他殊死搏斗，被对方故意把一大把毒虫塞进嘴里毒哑了。

十岁的时候在街上乞讨时，因为挡了贵族的车，躲避不及，直接被轧断一条腿。

后来，他爬了好久，昏昏醒醒，饿了捡垃圾，渴了喝脏水，生生死死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那时候，他其实是不想活下来的，这种活着，生不如死。

后来他就成了那一片棚户区人口中的“阿丑”，每天外出找吃的果腹，剩下的时间靠在破破烂烂的学校外边听里面念书。

念得书他都听不懂，只是觉得，那里是唯一能看到一点希望的地方。

他尝试过自杀，最终却因为担心自己的尸体被异种吃掉而放弃……却没想到，最后却是活活葬身异种之口。

他还记得锋利的牙齿咬碎血肉骨骼的感觉，但他没有后悔，因为他是为了报答她。

那样高贵圣洁美的像神明一样的少女，她没有像轧断他腿的贵族那样驱赶他，而是把自己的斗篷送给他，还给了他两枚银币。

那斗篷好软好香也好暖和，暖的他在被异种咀嚼的时候，都没觉得很疼。

幸好，他抓住了一枚银币……那是他的神明送他的礼物。

后来，他浑浑噩噩，再睁开眼，就变成了异种的幼崽。

然后，他又看到了她……他十八年不人不鬼的人生中唯一的神明。

他告诉她他是那只小章鱼，却不肯她知道他是那个又瞎又瘸的哑巴。

小章鱼多好，是她喜欢的宠物，比那个丑陋卑贱的人形怪物好多了。

只要能留在他的神明身边，他愿意做一只宠物。

看到少年伏在那里颤抖着说要找一只异种吃掉自己，盛暖就觉得满心匪夷所思。

她忍不住问道：“万一你被吃了并没有再变成异种，而是真正成为食物了呢？”

少年立刻道：“没关系，没关系的，我可以试试，小姐到时候再留下我，好不好？”

盛暖彻底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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