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寄燕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不管前世今生,面前的男人都尤其高台神明,而她从来狼狈如烂泥一团,入不得他的眼。
杨寄燕用力攥起摊开的五指,握了一把地上的泥土,一脸不甘的收回黏在余启蛰脸上的目光,终有一日,终有一日她会站在比余启蛰更高的地方,让这个男人只能匍匐在地仰视她,而不是像今日这样对她视若无物。
沈平派了一人从西城门回来报信,说是在西城门查到了周礼出城的踪迹,盛京有四座城门,入夜后东南北三城门会宵禁落锁,官员们若有紧急政务和军报可携腰牌从西城门进出城,普通百姓却是禁止通行的。
周礼用太仆寺少卿的腰牌让城防司开了城门,沈平带着其他人正沿官道去追。
陆瑾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周礼竟真的抛妻弃子逃出京去了,虽然沈平去追了,但人一离开京城,再想捉住无异于大海捞针。
“周家人怎么处置?”陆瑾看了眼一院子的周家女眷,问道。
“留一部分人在此看守,周礼既然逃了,应当不会再回来了。”周家人已是弃子,余启蛰接着道,“你带人去捉拿太仆寺卿张昌和归案。”
陆瑾当即指挥一队人马留在周家看守,带着其他人去了张昌和的府邸。
张昌和虽然手脚也不干净,但他为人胆小,这些年只拿了周礼的孝敬,对周礼谎报折马银贪墨掺和的并不多,这桩案子的主犯是周礼。
余启蛰回了大理寺,没再对王怀志动刑,只声音平淡的将周礼抛妻弃子已逃离京城的事告诉了王怀志。
王怀志一脸如丧考妣,他没想到周礼竟会畏罪潜逃,大理寺虽查到他们太仆寺的头上,可办案需要的是证据,王怀志以为凭他们上下打点运作多年,只要周礼不认罪,他们就还有脱罪的可能。
他想不通周礼为何只是听到风声就吓破了胆子,竟逃出京去了!
周礼自然不是被吓破了胆子,别看他做在太仆寺少卿这样看似清闲的职位上好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守着太仆寺这一亩三分地,可实际上官场上的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警醒的很,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高枕无忧。
他比旁人更加谨慎,冷眼旁观着的败落,朱悱成为废太子,对余启蛰这位官场新贵根本不敢小看,杨旭小看了余启蛰,一家子人头落地,就连大理寺少卿的位置都被余启蛰取而代之。
官场上那些老谋深算宦海沉浮的老匹夫固然可怕,但最叫人头疼的其实是那些刚入官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人,因为这种人根本不讲规矩,敢将天捅出一个窟窿,还没学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一门心思想要做出政绩。
周礼这些年虽然上下打点,在官场上有不少人脉,可谁叫余启蛰这个初生牛犊不属任何一派,是天子近臣,只为天子办事,这让他根本无法是施为,在知道王怀志被捉进大理寺,余启蛰深夜才离开大理寺又被叫回大理寺,周礼便知大事不好,只稍作犹豫,就狠心做出抛家舍业离京保命的决定。
这种直觉眼下来看的确是救了他一命,令他逃出生天,不然稍晚一步,就会被陆瑾撞个正着。
王怀志彻底死了心,招出了账本的藏身之处,为了祸不及妻儿,甚至还主动交代了周礼这些年敛财的手段,不光是采买有病的种马,故意使丁户养病马死马,折损成银子赔偿,还在养马的州府送马过来时,百般挑剔,以这样或是那样的理由,要州府孝敬,才肯收下马匹。若遇灾荒疫病,马匹损耗得厉害,借此徭役折银,能发一笔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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