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刘成勇大惊失色，“你不是都和他说明白了吗？”

“唉……”王荣叹了口气道：“这些侬人和蒙元有血海深仇，这李知义怕也管束不住。”

刘成勇气得骂道：“这傻鸟恁地糊涂，这不遵号令，定要军法处置！”

“此时还说这些有甚用，且准备接应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两人说话之间，李知义已经三轮火箭射了出去。好说不说，这火箭在夜空中划过，看起来倒是很美。不过对于元军来说美不美就不知道了，盲射的火箭并伤不到多少元军士卒，只是把这大营的左翼化作了一片火光，呼救声，走水声不绝于耳。

插在地上的火把和火箭暴露了李知义的位置，元军大营中已经有将领各自领着步卒杀将了过来。双方即将短刃相接，李知义这边的一千人已经转身向后面跑去。离开了火把的照射范围，元军只能借着云中探出的些许月光，大部分人因为夜盲根本看不见远处那晃动的黑影。

几千个元兵提着火把，哇呀呀地朝着李知义留下的火把冲去。人头攒动，杀声震天，前方黑夜中晃动的身影忽然纷纷停下。随即黑点被抛向了站在火光之下的元军，火光骤现，平地惊雷，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刚从左翼冲出来的元军，除了死了伤了的一股脑儿又都惊叫着退了回去，留下了四五百条人命。

“嘿嘿，那丑鬼刘成勇还敢轻看了爷爷，说甚我侬人不是骑兵，且看爷爷这一百掌心雷便杀了如此多元军。”李知义洋洋得意地说道：“上，冲到营里再丢一些。今夜便把这阿术给炸死，为我族报仇！”

“杀！”

“呀！”

“哇！”

“兀里麻栗！”

“聼噗通！”

李知义操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语言，领着这一千侬人又朝元军大营冲了过去。奔跑着，跳跃着，跳过一具元军尸体，踩过一个汉营伤员，让过一堆明亮的火焰，侬人们返身又杀向了元军。

侬人的队伍再一次出现在火光之下，可这次就没那么好运了。元军的弩手已经做好了御敌准备，唰唰唰……无数的弩箭离开了弦，奔向了属于他们的归宿。

大部分冲在前方的侬人被乱矢射中，成片冲锋的侬人被弩箭射中倒下，许多手榴弹还未被丢出就在手中或近前爆炸。爆炸声又响成一片，只是这次炸死的却不是敌人。

桂阳城头的钟声响亮而急促，因为随军未曾带得钲来，便从一小庙里摘了只铜钟，这所谓的鸣金敲打起来便不是那么吉利。

李知义眼看自己的奇兵折损，族人死伤有心想要撤退。可身为百越子嗣的侬人，不认得个怕字，若不然也不会有桂林屠城的惨案发生。一个个侬人杀红了眼，根本不理睬李知义，还管什么偷袭不偷袭的，一个字：不服就干！

剩下的七八百侬人勇士嘶吼着，握着弓弩就往前冲，其中原本被李知义安排殿后撤退的三百“掷雷手”也不管李知义吩咐的掌心雷要分批丢，手里揣着木柄手榴弹跟着一起往元军大营冲去。

元军大营中的阿术已经派出了两路人马，一路从左翼打击侬人，一路去正面迎战从桂阳东门出来接应的宋军。原本天亮后吃了早饭才会发生的战斗，提前到了半夜。

元军营寨左翼的反击刚才太过紧张，所有的弩手慌乱之中全都发射了箭矢，现如今正在努力地蹬弩上弦。谁都没有预料到，这群侬人在如此劣势之下，还敢返身冲击，一时间更是乱了手脚。

手持刀枪守护前方的步卒是万万不敢上前的，宋军这巨响飞溅的震天雷要比原先他们认知里的厉害得多，谁冲上去谁死。眼见侬人又冲了过来，火光之中晃动的黑影，也不知道有几千人，这群宋军连自己都炸，哪里能挡得住，前排的元兵瞬间向大营中撤去，抛弃了还在上弦的弓弩手。

侬人不愧是善于翻山和狩猎的民族，奔跑中还能拉弓抛射。箭矢的数量虽然不多，但是从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伤害，加上那些听不懂的嚎叫声，还有宋人威力无比的震天雷，原本还在上弦的弩手们跟着盾刀手一起跑路了。左翼撤退的元军士卒，又和赶来增援的部队冲撞到了一起，竟一时乱了阵脚。

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侬人们已经杀进了元军营寨，一边奔跑一边朝前拉弓射箭，元军的将领已经管束住了溃逃的士卒，双方越来越近，相距不足百米。

原本计划撤退殿后的三百“掷雷手”们，因为手中未曾使用弓箭，只是左手持盾，右手握着掌心雷倒是跑到了队伍最前方。元军的弩箭已经开始射来，眼见还未跑进二十丈的投掷距离，可顾不了那么多了。掌心雷被拉发，上百个小铁锤被投掷了出去，虽然离元军还有不少距离，但是爆裂的破片，还是给元军造成了几十人的损伤。巨大的声响和火焰，使得元军原本已经稳固的阵型又产生了一片慌乱。

领兵的元军将领正在呵斥打骂，侬人已经一拥而上，剩下的“掷雷手”们纷纷开始投掷掌心雷。

密集的弩箭从元军阵中射出，双方的攻击交汇。终究是弩箭的距离更远些，“掷雷手”们变成了一个个箭垛子仰天倒下。大部分的掌心雷被侬人奋力抛掷了出去，只有半数的落到了元军面前两丈之内，但是也给元军前阵造成了密集的破片伤害。还有小部分的落在近前或是握在了手中爆炸，剩下还未被拉发的掌心雷，随着渐渐冰冷的手掌也不再会被拉发了。

侬人前锋和元军前阵之间的二十多丈距离里，火光四射，雷声滚滚，待得硝烟散去，这块土地已经成了死域。

密集的三叠射弩箭从元军阵营中飞来，使得侬人士卒们无法再进一步，在各自折损了几百人后。元军的新附军终于在色目人的驱赶下，向着所剩无几的侬人发起了冲锋。

在这巨大的兵力悬殊下，用光了五百颗手榴弹的侬人已经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攻击手段了。在弩箭又收割了近百条生命之后，所有侬人都放弃了这无意义的攻击，在李知义的歇斯底里的嚎叫下，扭转身体朝着城池奔去。

桂阳城的东门已经打开，侬人剩余的近千人在王荣连叫带比划的指挥下，去了东门城墙上和宋军一千弩手拍成了两排，占据高处方便射击。

宋军的不入队者捧着许多稻草枯柴，在离城墙二十丈和三十丈的地方点燃了二三十个火堆。刘成勇拉着他的全部家当八尊虎蹲炮和两门子母炮，在城门口两侧铺开。火炮的两翼由五百长枪兵和弩手掩护，剩余的本阵火枪兵在城门路口布了个每排一百五十人的三轮射阵型。

城头的铜钟还在敲击，李知义领出去了一千来人，回来只剩下了二百五，密密麻麻的元军点着火把在后面紧追。

一场本不应该发生的两军夜战，在李知义的奇兵偷营下被迫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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