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珣和冯雪宁这里急急忙忙回隘口防守其实是多此一举。

他们在南，元军在北这宜章盆地南面山脚下水都要没过头顶了，哪里会有元兵往这里冲。

宜章城中的脱欢业已被慌乱的手下叫起，望着满城的水，脱欢并未慌张。一个北来的异族哪里会知晓我国历史上就没用过几次的水攻。

“这城中水只没膝，何必惊慌。”脱欢手指着天空说道：“这是天上下了如此久的雨所造成，如今天已放晴，这水明日便可退去。”

脱欢所部并无新附军都是汉营，北来的汉营基本都不会水，蒙人就更别提了。

塔海有些着急，“我军所在这宜章乃是个盆地，河流之多犹如天上繁星。这要是再下雨该如何是好？不如现在就撤吧。”

脱欢一巴掌呼在塔海脸上，“你便是等着今日，让你来做先锋打下乐昌，你却在此止步不前。若非如此，我军早已抵达曲江，如何要在这小地方被困！”

塔海挨了一下也不敢吱声，只是低头不语。

脱欢想了想又说道：“若是明日水还不退，便撤回郴县。如今这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粮草辎重如何运输？此刻撤退，粮草进水这仗便不用打了。你负责把粮草都运往高处，若是粮草受损两罪并罚，你便不用活着了。”

“属下遵命。”塔海苦着脸走掉了。

“李尽忠。”脱欢侧头叫道。

一个汉人将领从府衙门口跑了过来，“末将在。”

“你领一千步卒两千役夫，往北去探查道路，看看有没有被雨水冲垮。若是路上有倒树落石都一概清理干净，要保障回郴州的道路畅通无阻。”

“喏，末将领命。。”李尽忠行礼说道。

李尽忠领了命带着三千人趟着水往北面来路走去，水不过及膝，却并不好走。

元军从北而来，这地形原本就不熟，宜章盆地里到处都是河流，如今涨水整个盆地已经变成了一大盆黄泥汤，脚下是平地还是河流根本看不见。

不时有人踩到原本的水道或是深坑，运气好的被捞了上来，运气不好的便沉入水中，不知道被冲去了哪里。

看看也就两三里的距离，这李尽忠的三千人走了快一个时辰才走到山路口。路上也已经漫水成为小河，不过水流尚浅也就没过脚踝。

三千人除了运气不好的几十人不见了踪影，其他无非是浑身湿透，除了冷得发抖倒也无大碍。

三千人沿着道路向前走去，队尾的还在没膝的水中未曾上得路来，前面的却已经止步不前。“大人，前面的路塌了！”

李尽忠一听心中急躁，赶忙向前跑去。

可这山路原本就是石头泥巴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面又是七八厘米的黄泥水在流淌，李尽忠一脚踩空，摔了个狗啃泥。

被人从泥水里扶起来的李尽忠，从嘴里吐出两颗门牙来，一脚把扶他起来的士卒踢倒在地。这回不敢跑了，只是慢慢地朝前走着。

回去的路的确塌了，山边沿河的道路垮了六七丈之多。在河水的冲刷下，土石还在不停地掉落，垮塌越来越严重。靠着山边只有两三尺的地方可以行走。

望向旁边的不过两丈深的溪谷，土石堆满了河道。

原本应该沿着溪谷流淌的河道被泥石堵塞，水流改变了方向。冲上了垮塌的道路，沿着道路向下流去。

李尽忠心中觉得奇怪，这水看起来也不怎么湍急，怎地就把路都冲垮了。

既然雨已经停了，那就抓紧伐木掘土、清理淤塞、搭桥修路。不然明日若是大军回撤，便要无路可走。李尽忠指挥着手下开始爬山伐木，这还没有分配好任务，前方豁口后便窜出来几百宋军。

宋军刀盾手在前组成个盾墙，后面跟着的似乎手中也没有劲弩，慢慢向塌方处挺进。

“敌袭，结阵！”李尽忠虽然说话有些漏风，但并不影响他指挥作战。他带着人是来修路的，除了他自己已经蒙化随身携有弓矢，手下这一千士卒也无非装备了点腰刀短剑、小圆铁盾，未曾带得弓弩大盾。那些役夫手中更是只有些锄头，抬杠、柴刀之类。

山路原本不宽，双方隔着二十来米的塌方，宋军最多射出点箭矢。元军只要缓缓后撤便能无虞，左右这宋军也追不过来。

李尽忠人眼见对方不足千人，自然是没得怕的，便搭弓欲射。心想终究要取几个宋人的性命，以振军威。

可山间突然响起了密集的鼓点，还没等李尽忠反应过来，砰砰砰……火药声响，白烟弥漫，铁子飞射。

“是火器！宋军的火枪！”

三十多米的距离对于火枪来说太近了，撤退的元军还来不及反应便倒下了一大片。双手张弓的李尽忠夹着未离弦的箭矢仰天栽倒，为他的主子尽了忠，倒也不负此名。

派来阻止元军修路的只是一个火枪营的兵力，山路狭窄人再多也是无用。六七丈宽的山路，每排站二十五人都显得拥挤。

才放了四排火枪，元军便没了阵型，丢下几十具尸体和若干伤员跑了。一路上跌跌撞撞，你撞倒我，我绊倒脚，狼狈不堪。

“这打的甚鸟仗，轮到我连个放枪的机会都没有，这炸路的火药我也背来了一箱。”范德彪这嘴便是闲不住，什么都要说上几句。

“路就那么宽，能怎么办。”队长李欣说道：“走吧，按计划现在被发现了，就要去搬木头建工事了。”

“这当个兵，尽干些役夫的事，不是背东西就是砍木头。跟着东奔西跑一枪都没放过，打的什么仗。”范德彪还在嘟嘟囔囔，“按我说，咱们两个旅掩杀过去，一路趟着水，一路排队开枪，这时候都把忽必烈给打死了。”

“尽胡鸟说，这行军布阵是你个下士能议论的？”

“哼，也许过几年我就成了游击将军。”

“行了，走吧。你这鸟嘴早晚要惹祸，早上吃了碗饱饭，这就成从五品的将军了。”

“唉，好不容易吃顿饱饭，这一宿没睡还要下苦力。”

这一营的火枪兵加上两百盾刀手全都往后退去，在道路豁口二十丈之后的路面上，用筑板堆泥，树木堆垒，建起了一道半人多高的墙来。

又取来绳索绑在道路两侧的树木之上铺了点竹竿篷布草叶什么的，用竹竿撑起做了个简易的雨棚。宋军所占之处离塌方较远，算是个高处目前还未被水淹，可离下面的水面落差也不过一尺左右。

这道防线只算是个临时的工事，再往后一百多米的的山谷早就被乱石树木塞满，两面山崖上正在搭建着各种五花八门的雨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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