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族人都被抓光了,那赵家小儿被我们追着打了许多年,如何肯纳降。”
“我们以城而降,未必没有谈的可能。左右无非都是买卖,我们献上一个完整的泉州给他,再献上个几百万贯,如何不能谈?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便是了。”
“是啊,我们派人去谈一谈,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听闻宋人对以城而降者既往不咎。”
“可如今福州的兵马据说已经出发,若是这宋军水师不登岸,或是守不住这泉州。我们又该如何?”蒲寿庚总是有些顾虑,“万一那宋人不接受我等投诚又该如何?”
“无非是做两手准备,我们自己不出面,找个手下的亲信去便是了。”
“是啊,只要这泉州还在我们手中,无论是忽必烈还是赵家小儿都不敢看轻我们分毫。”
“族长派人去谈一谈吧,买卖嘛无非是价码问题。这泉州若是没有了我们,这以后的海运贸易,无论是蒙人还是宋人便都做不成了。他们都得靠我们给他们弄钱来。”
“如今这港口海面还都在我们手中,派条小船出去无人可知。无论成与不成,都没有损失。蒙人胜了那便是皆大欢喜,宋人胜了我们还有条退路,无非是花些钱财罢了。只要泉州在我们手中,这钱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蒲寿庚驱散了大多数的族人,只留下几个精明能干的留下来商讨和宋军的价码。一切妥当,当天傍晚便派出了三个亲信摇着小船往泉州湾外找宋军的船队去了。
泉州湾并不大,天还没黑林保和周超岩便得知了蒲寿庚派来信使的事情,两人商量一下便让人绑去一条辎重船上,由周超岩出面去探一探风色。
“你是何人?”周超岩望着火笼边跪着的信使说道。
“启禀都指挥使,小民是蒲寿庚的管家,得了主人命令前来寻找王师。”
周超岩冷笑道:“呵呵,怎地还称我等为王师?不应该是尔等口中的逆贼吗?”
“启禀将军,我家主人当时也是被小人蒙蔽,酿成如此大错。悔之晚矣,终日在家以泪洗面,悔不当初。如今听闻王师至此喜不自禁,愿以城而降。”
“哼,还终日以泪洗面。”周超岩冷哼了一声。
“此话千真万确,我家主人已联合城中百姓组成义军,只要将军登岸,便打开城门喜迎王师。”
“还组织了义军,真是难为他了。”周超岩已经懒得再讥讽了,“说吧,蒲寿庚什么时候开城投降。”
“这泉州的达鲁花赤伯里哈,手中还有三千精兵,一直在防范我家主人。目前我等人手既少又缺兵刃,实在是无法捉拿伯里哈,待得王师打到泉州城门,我家主人自然趁乱开门迎接。”
周超岩连冷笑都懒得笑了,“哦,这话里话外便是我军不兵临城下,蒲寿庚便不降的意思。”
“都指挥使误会,我家主人每时每刻都盼望王师光复河山,只是如今心有余而力不足。听闻将军舟船劳累,特令小民带来一点泉州特产献与都指挥使以表寸心。”
“哦,泉州特产?”周超岩不知蒲寿庚到底是何意思。
“便在此船上。”
周超岩朝着一边的军士说道:“拿过来,我看看蒲寿庚献的什么泉州特产。”
四个军士抬着个极其沉重的小铁箱子来到了周超岩的面前放下。那蒲寿庚的管家,拿出钥匙打开了箱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个个大银铤。火光照耀下,闪作一片。
“此处有一百之数,便是我家主人单独献给都指挥使的。只求都指挥使能多多美言几句。”
“蒲寿庚有什么条件?”周超岩双眼盯着箱子中的大银铤,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里一百个便是五千两(187公斤).算成铜钱便是有5000足贯,合6500贯。对于几年没有什么正规进项的周超岩来说这不能不算是一笔巨款。
要知道历朝罕有封赐的从一品的开府司仪三同一年实打实的现钱才400贯(还是短贯)。六部尚书才60贯,按周超岩这从七品的官阶俸钱也就20贯,正常发俸禄的话,各种差遣补贴米粮帛布全部加起来,一年也最多也就折算到六百来贯。何况现在几乎没有俸禄,这许多钱财在眼前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蒲寿庚的管家低着头斜眼瞄着面前这位宋军的将领,看起来有些文气,按惯例应该是陆秀夫的亲信、小朝廷的红人。
这宋人的官员那么多年漂泊,哪里去捞什么好处油水,单是看那痴呆的眼神也知道这笔巨款他一定是心动万分。
蒲寿庚的管家并不答话,只是瞄着周超岩,等他回过神来。
眼见周超岩神色渐渐缓和,那管家立刻作揖说道:“回都指挥使,我家主人的意思是以城而降,求不伤及一族性命,这泉州船舶司的官职还希望朝廷能够保留。”
“这不可能,这钱你拿回去吧。”周超岩摇摇头,可眼睛还是瞄了一眼箱子。
“我家主人还说说,愿捐献两百万贯给朝廷作为开支。这犒军的特产,等都指挥使入城还有一些的。”
“啊……”周超岩被吓了一跳,口中说道:“这事不好办,蒲寿庚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朝廷不会为了区区两百万贯便放过他的。”
“只要都指挥使美言几句,若是这泉州依旧归我家主人管辖,三五百万贯也是可以的。这具体数目还可以商榷。”那管家头低得更甚,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只要事情办成,此等特产可以给都指挥使再送来十几箱。若是不成,这玉石俱焚之下,便只有此处一箱了。”
周超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我需上报朝廷。我只能答应你,若是我军破城,你等找一大宅院躲藏在一处,门上悬红布,便可保得性命。”
“多谢都指挥使,还请您多多美言。”
周超岩挥了挥手说道:“来人,带他下去,原船放回。”
“喏。”
等军士把蒲寿庚的信使放走,周超岩看着夜色中远去的小船心中说不出的郁塞。躲在暗处的林保走了出来,来到周超岩身边说道:“这蒲寿庚是真有钱啊,开口就是几百万贯。”
“是啊,我堂堂华夏的财富都被这帮蛮夷给掠走了,真是可恨!”
林保望着黑漆漆的海面,轻声说道:“你这答应了放过他们性命,这官家便不会放过你我的性命。这钱拿不得。”
“这钱肯定是要拿的。”周超岩笑道:“送上门的钱不要,有违天理啊!”
“你这不要命了?蒲寿庚不比别人,莫说官家便是陆相江殿帅也断然不会放过他的。”林保神色凝重侧头望向火光映射下的周超岩,“这钱我不要,你莫要拉我下水。”
关于宋官员俸禄和官职见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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