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蒙鞑的震天雷引线有多长，所有人都在逃，连受伤的战友也顾不上了。
有人慌乱之中摔倒于地。
“都趴下，都趴下！”赵珣趴在路边的水沟里大声地叫喊着。
身边回过神的士卒和校尉趴在地上跟着一起大声叫着，“快趴下，别跑啦！”
“轰……”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战车被掀翻，士卒腾空而起，泥土与杂物漫天四溅，黄色烟雾弥漫四遭。
一直以火器单方面打击蒙鞑的宋军，第一次尝到了被火器攻击的滋味。追击蒙鞑的骑兵战马全都受惊四散奔逃，有不幸的冲入了爆炸范围，一枪未发便魂归故里。
被丢在战车下的震天雷轰然爆炸，车身碎裂，躲在其中的士卒瞬间毙命。车中的火药包四散飞出，然后被火焰点燃，跟着一起殉爆。
路侧和田野中的水沟趴满了浑身战栗的宋军。同样趴在水沟中的旅统制赵珣几乎快要将自己淹死了。哪怕鼻尖已经塞进了淤泥，赵珣依旧不敢抬头，实在是忍不住了才侧头大口呼吸几下。
第一旅秦克明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可没有人再去追击溃逃的蒙军。后方如此密集的爆炸声让所有的士卒收拢了阵型不敢轻举妄动。
王翼早已领着亲信，往天目山深处奔逃，打算从上游渡过汇溪进入于潜，哪怕远处密集的爆炸声和宋军慌乱状态也不能让他停下脚步。
王翼自然是知道塔刺浑的计谋，可他们总共就带来五百只震天雷。这一波之后，哪怕再弄来五百个也没有机会使用了。
偷袭这种事情不可能天天当饭吃，野战没有携带回回砲的蒙鞑无法与宋军火器抗衡。
已经奔逃出宋军阵营的千余骑兵，努力控制着受惊的马匹向出发的山谷汇集。塔刺浑站在远处的山顶山得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宋人的火器的确巧妙威力也大。可这世间怎会只有他们才有火器？竟然小窥我大元，他们如何能知道这震天雷不用回回砲依旧可以杀敌。”
“将军这用布袋投掷震天雷的计谋实在是高明，既能投掷得远，落在地上又不容易被人轻易发现。这剿灭宋军易如反掌。”身边的一个参谋说道。
“终究还是差了一些，若是前番能冲入中军炸死江钲，这便要省下许多气力。”塔刺浑侧头说道：“举旗号，令各部归拢士卒，一刻之后再次向宋军后军发起攻击。歼灭宋军于此地。”
“喏。”
山林中的步卒正在被督战队鞭打喝骂，勉强定下心神的士卒们望着那被炸得稀烂的战场。
蒙鞑虽也惯用回回砲投掷震天雷，可毕竟回回砲也没有准头，落点都比较分散，也不可能一下丢出几百个来。
如今看到这场面未免有些太过惊人，漫空的黄色硝烟弥漫，火光四处散落，烟雾之中传来阵阵哀嚎。
“好啊！宋军如今也尝了尝我圣朝的火器。”
“哈哈哈……”
前番还慌不择路逃命的士卒们又回复了几分胆气。
爆炸声已经不再可闻，江钲率领的中军一个师已经退了回来，可此处不过三四百米宽，被堵住路的中军已经无法继续后移。
“传令赵珣、秦命怀及高剑离火速整军向西列阵。我部接管北侧防御。命第一旅骑兵营前来增援，要快。”
“喏。”
“赵统制！江统制！你们在哪？”几个传令兵在浓密的硝烟中呼喊着。
“我在这。”赵珣从水沟里爬了出来，抹了一把面上的淤泥。
“殿帅有令，命你部即刻整军向西列阵。”
“得令。”
“都起来，快点整队向西摆阵。”赵珣一边走一边大叫道：“江兄！谁看见江统制了？”
被叫起的士兵双腿打颤，用武器支撑着身体，互相检查着对方的伤势。翻倒的战车被扶正，有些已经破损和毁坏的只能搬出其中的炮车，几个士卒一起抬着往西侧而去。
赵珣领着副旗手四处搜寻着冯雪宁，到处泥土翻飞，零星的火焰，弥漫的烟雾，来回走动搭建着防御的士卒，这样的场景下要寻一个人并不容易。
赵珣一把拉住长枪营的指挥使问道：“古谭，你可曾看见冯雪宁？”
“某未曾见。”
“不是他领着你们去阻击蒙鞑骑兵的吗?”
“正是，不过后来说是蒙鞑丢了震天雷，我等一时四散躲避，之后便未曾见到冯统制了。”古谭叉手说道：“统制，我先去结阵布防。”
“去吧。”赵珣转过头对身边跟着的副旗手说：“你继续去寻找冯雪宁。”
“喏。”
战事不利，已经没有时间留给赵珣去搜寻副将了。各营正在计数统计伤亡情况。
面对蒙鞑骑兵的突袭，第二旅首当其冲，减员非常严重。
一营作为预备骑兵的刀盾手，折损了一多半，只剩下两百不到还能战斗。四十辆战车也只剩下二十八辆。四门野战加农炮车，两辆车轮损坏已经无法移动。
三个火枪营只有面对路北步卒的才死伤了三十来人，另外两个火枪营各自折损了三四成。剩下的这些火枪手很多慌不择路和赵珣一样趴在了水渠之中，枪管都已进水正在抓紧擦拭。
长枪营和炮手营一样依托战车拒敌，当然也被重点照顾，大部分的震天雷都是朝着战车抛掷过来，伤亡更是惨重。
火箭手和不入队人躲在辎重车中，看起来和辎重队无异。自然也不是蒙鞑的攻击目标，几乎没有损伤。
赵珣的第二旅战斗力量粗略估算折损近半，秦命怀的第五旅也是伤亡惨重，只有高剑离的第六旅折损不多。
三个旅在一片硝烟之中搬运着战车和伤员，在第六旅的以西搭建车阵。
可这道路和田地都被炸烂了，到处都是坑洼，战车异常难行，要布置车阵便是难上加难。这才弄了一半，硝烟还未散去，元军的攻击号角再次响起。
后方山谷中的鼓声和马蹄声再次响起。道路北侧山林中有奔出了无数的步卒。
塔刺浑的第二波攻击已然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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