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呯……嘭嘭嘭……
宋军阵中没有鼓点,只有毫无意义的嘶吼声和密集的枪炮声。
乱了,宋军阵中一片慌乱。
白沙水寨的士卒大多都是新兵,长期在琼崖扮演货运船队的角色,使得他们并没有多少战斗经验。
若是在船上对敌,这些水兵个顶个都是好手。
可一旦登陆作战,没有了加农炮的加持,陆战训练不多的水师,连最基本的步战阵列都差强人意。
李凯举着枪对着奔驰而来的大象不停射击,意图击中象背上的象奴,可飞射的子弹具体打中了哪里,那只有天知道。
子母炮在不停地替换着子炮,有人看着奔跑而来的象群吓得失去了进退,手中的子炮落下砸坏了自己的腿脚;有人填塞了发射药包,却忘记填装开花弹。
虎蹲炮的炮手满头大汗,右手颤抖着举着引火棒,等待着象群冲进射击范围。
虎蹲炮组已经放弃了二次填装,其他的炮手握着手榴弹双腿打颤。
缓过神的军鼓手终于敲起了鼓点,慌乱的火枪手却已经都打空了子弹。
大象奔跑起来的速度并不慢,可密集的火器之声打乱了陈建昱部冲击的步伐,再次受惊的象群比宋军更为慌乱。
大象毕竟是野生动物,无论象奴如何控制,这象群终究是开始四散奔逃。
紧随其后的步卒被返身逃窜的大象撞到踩伤,两翼的大象各自散开,慌不择路之下有的冲进了白藤江中。
更多的大象被挤在中间无处可去,只是嘶鸣着继续向宋军冲来。
领军冲杀的陈建昱在大象背上高声呼喊:“不要怕,鞑人的妖器只能远攻,冲进三十步用毒箭射杀他们!大越国近战无敌!”
“大越国无敌!”
望着飞奔而来的大象,宋军上下越发地慌乱了。
“别装弹了!给我丢掌心雷,快!快!”李凯的声音已经变形,巨大的恐惧感压迫全身。
象群已经奔跑进了五十步,生死存亡危在旦夕。
虎蹲炮纷纷点燃,炮手和火枪手已经顾不得装填弹药,在巨大的嘶哄中,无数的手榴弹脱手飞出。
二十多步到四十多步之间炸成一片。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响彻天地,火焰和黑烟阻挡了双方的视线,战场之上犹如世界末日。
手榴弹投掷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一千五百来颗手榴弹在那么一小片地方爆炸,巨大的爆炸能量掀翻了河岸的土地,飞起的泥土几乎把低头躲避的宋军全部掩埋。
象群冲击的危险是解除了,可宋军阵中依旧产生了伤亡。
不知道是哪几个废物把手榴弹丢在了阵前,甚至是阵中,炸死炸伤了七八十个自己人。
李凯的双耳疼痛难忍,他听不见了,巨大的耳鸣之外,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只是他,所有的宋军,乃至安南猴子都聋了。
从来也没有两军对战之时投掷如此多数量的手榴弹,李凯没有经验,士卒们更没有经验。
对于象群的恐惧使他们来不及顾忌那么多,个个都恨不得有三头六臂,一下子丢光身上所有的手榴弹。
头晕目眩耳鸣,站起身的宋军一个个浑浑噩噩,仿佛都被人抽走了魂魄。
李凯已经反应了过来,举起火枪就开始填装弹药,一边朝着黑烟中射击,一边用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大喊着。
“擂鼓,擂鼓列队!继续射击!”
被爆炸弄傻的宋军士卒,还都站立不稳,更不会有人听得见自己将领的号令。
比起如同行尸走肉的宋军,陈建昱的两千猴子猛士更是惨烈。
利用大象步坦协同的猴子,何曾想到会遭遇宋军如此没道理的攻击。
躲在大象后面冲锋的猴子一开始除了爆炸声让他们心惊肉跳,实际上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害。
飞射的子弹大多被大象那巨大的身躯挡了下来,米尼弹的铅制弹头并不能贯穿厚实的象皮和皮下脂肪。
猴子们虽然被受惊的大象撞伤踩死一些,可毕竟还是少数。
眼见离宋军不过咫尺之遥,却被投掷来的这密密麻麻的小铁锤炸得七零八落。
被大象压住下半身的陈建昱此刻奄奄一息,已经被弹片射成漏网的身体不停地往外淌着鲜血。
“DUMA,谁说宋军只会远战,真是把我害苦了。”
跑了两天的陈建昱饮恨白藤江岸。
李凯一开始的炮击之声就被白藤江中的船队听到了,尖底的大小战船无法突破密集的木桩,可小巧的鹞船并不受限。
几十条小鹞船和平底沙船已经载着士卒水手向上游赶来。
手榴弹密集的爆炸声,使得划船的士卒们更为焦急。
如此密集的爆炸声,一定是遇见了强敌。自己的主帅要是被安南大军击败,往水路逃是唯一的选择。
“快,快划!”
“硝烟就在前面,使劲!”
“前面河中有安南人的战象!”
“追上去,开火,打死这帮黑皮!”
“你们去追,我们靠岸解救李统制。”
江中枪声四起,密集的火枪之下,象背上的猴子纷纷落入水中。至于是否被火枪击中,无从考证。
几条追击战象的小鹞船,对着河中的十几头大象胡乱射击,可惜米尼步枪的贯穿性并不好,想要几枪打死游水的大象显然颇为困难。
其他救援的船只已经纷纷靠岸,士卒们的双耳虽然依旧失聪,可绝大部分已经恢复了神志,此刻正在各自填装着弹药,等待与安南敌军再次交手。
救援的士卒大声地呼喊着战友,可很快发现这些人都聋了,只能举着火枪加入到了阵列之中。
“统制,统制,你听得到吗?”一个指挥使跑到李凯面前。
“听不到,可能聋了!”李凯大声说道:“你负责指挥,小心安南人趁乱反扑。”
“喏。”
江边风大,黑黄色的硝烟很快变淡,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安南的反扑。
满地的死尸和泥土,四散的零星火焰点缀其中。
整片战场的泥土全被翻了个底朝天,泥血残肢和碎肉混杂在一起。整片区域比旁边的土地都要高出两尺许,连哀嚎都听不到几声。
除了一些逃跑的猴子,战场之上几乎没有活口,整个江畔一片血肉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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