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作甚?我也是来买报国券的。”
“没看到这里忙着么,你且这边上候着。”军汉显然对于两人不怎么待见。
王歧携带的小厮仗着势却是有些不服,“我家二老爷也是户部的郎中,如何还要在此候着。”
军汉一瞪眼,骂道:“你这厮瞎了眼不成,这里如此多的钱财需要清点,哪里有人腾的出手来招呼你们,闭上嘴在这里莫动。”
王歧本不想平白多生事端,可这军汉骂了他的家人,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这如何能忍?
“难道这朝廷办的兑钱所,出卖报国券也要分个贵贱不成?我等平寒士子为国尽一份绵力,还要分个先后多少?你这军汉到底存了何等居心,想要阻拦我为国效力!你吃的是不是我大宋的粮饷?是不是这大宋的户部如今归了你的管辖?”
王歧是最早撰文讨伐许衡的士子之一,原本就善于与人争辩。无论什么事情,先给人套个天大的罪名上去。
那军汉哪里会有这般七窍玲珑心,被王歧这一逼问显然是有些惊慌。
“我何曾阻挠先生购买报国券了,我只是请先生在这里稍坐片刻罢了。”
“你拿着军械威逼一个士子,也叫请?我若是不坐呢?你是不是还要举枪打我?”王歧向前一步,“此乃临安兑钱所,你想要谋财害命不成?”
军汉此刻早已慌了手脚,连忙退在一旁。“我未曾有此举动,先生误会了。”
王歧的争吵之声,引起了兑钱所中官吏的注意,负责此处兑钱所的不过是个九品的小官,还是个被举荐得官的寒门弟子。方才只顾着陪南嬛这个大客户闲聊,也未曾注意到进来的王歧。
如今听得户部郎中家的子弟在那里发怒自然不敢怠慢,叉手朝着南嬛示意,“南小娘子,此处钱币繁杂怕是还要清点些时候,我且去那厢看看,告罪。”
“官人请便,奴家这里不急于一时。”
那绿袍小官连忙走到王歧身前,却是摆出了一副官方做派:“此乃官方府衙,如此争吵总是有失体面。士子看来也是饱读经卷之人,何必与这军汉一般见识。”
转头又望向那军汉,使了个眼色说道:“你且去门口维持一二,再有人要来购买报国券的一并领进来这边坐着便是。”
军汉得了颜色一扭头就跑了出去。
王歧微微一笑:“官人说得是,是某刚才言语有些激励,不过也都是为了报效朝廷,为讨伐鞑虏尽一份力罢了。”
“呵呵,无妨。这位贤良是来买报国券的吧?”
“正是。”
“可是为家中长辈购买?”
“非也,我家二叔买他的,我买我自己的,无非是报效朝廷,各尽其力罢了。”
“先生高义,君家可谓士绅典范也!不知尊姓大名?”
“某姓王单名一个歧字。”
“噢,不知王郎中与君……”
“正是本家二叔,不知官人如何称呼?”
“哎,既然是王郎中的贤侄便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客气。我是高毅骅,便是这兑换所的所长。”
“所长?这差遣的名字倒是异常别致。”
“嘿嘿……”高所长苦笑了几声:“来来来,这边请。”
那些皂吏都在忙碌,这巴结上官子侄的活计便被高所长自己揽下了。
“不知王兄要买多少份报国券?”
王歧瞥了一眼跟班的小厮,那小厮解下背上的包袱打了开来,只见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锭。
王歧指着金锭说道:“我亦拿不出许多铜钱金币来,这里四个金铤都是五十两一个,总计两百两,当合两千足贯,便都买了报国券便是。如有差额再做计较。”
高所长在这兑钱所干了没两天,已经把半辈子没见过的钱财都看了个遍,已经学会了处变不惊。
望着桌上四个大金元宝,倒也是面不改色。只说是让王歧稍等片刻,差工匠取了验明成色重量即可付兑。
谈话间,南家的钱币已经清点完毕。高所长告了个罪又跑去照顾VIP了,在一众官吏的清点计算下,南家的金银币及铜钱总计一十六万五千贯,见钱公据三十万贯,合计四十六万五千贯。
“小娘子可是都买了报国券?”高所长问道。
“正是。”
“那便是五千份,这一份一张却也是占得许多地方。”高所长很高兴,连忙差人取来票据,又开口问道:“小娘子这是以令兄还是谁的名义购买?”
“这有何区别?”南嬛问道。
“令兄乃是食朝廷俸禄者,我就不记录在册了。若是小娘子或是族中购买我就须记录在册,事后要献于官家过目。”
“奴家乃是代家族所买,单单记录个永嘉南家便是了。谢过官人,就此别过。”南嬛起身万福,让人取了装着债券的木箱,出门而去。
高所长的这番话,被王歧听得真真切切,心中不禁欢呼。这二叔传来的消息果然可靠,这民人买国债记录在册之人,都是要呈给官家过目的。
这官家要名录肯定是要判断哪些人,哪些家族忠君爱国,是可造之材。北伐中原之后如此广袤的土地,那么大的官员缺口,可能就是从这花名册中来。
王歧也是发过讨伐许衡的檄文,自负是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名声在外,上达天听也未可知。如今只要在这花名册中留下了姓名,哪怕进士不第,未必不能有得个官阶的机会。
那日茶楼中的孟飞虽是个粗人可也说得有理,这钱不过是借给朝廷一用,收复中原之后是肯定能赎回的。自己的二叔也让自己放宽了心,说是朝廷有钱,何况多少还有些利息在,不管那么许多了,这造册上奏之事只有几天,错过了恐怕就再无机会。
王歧的的金子自然是没有问题,取了二十一张报国券和若干银币铜钱的王歧,看着那册子上自己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三位,心中是说不尽的得意。
志得意满的他走出了兑钱所。心情无比畅快就差在这大街上唱上一曲了。
“王兄留步,这兑钱所中有何奇遇让王兄如此高兴?”
“呵呵,今日买的这些个报国券,便能变成打在忽必烈脑壳上的火器,我如何能不高兴。”
“我这里备有薄酒,王兄可否赏脸一聚?”
王歧此刻正是心情大好,心中知道对方想从自己口中探听一二,可自己这嘴像那户部的库房,如何是你这几杯水酒能撬开的?
王歧毫不介意,趁着高兴便跟着对方上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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