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能单纯地说这几个人没有脑子,毕竟三百年宋朝将相之间便一直是这种猜忌的状态。
而宰辅们所谓的共天下,架空皇权也一直在进行。
南宋的历代权相几乎就没有一个好货色,这就导致了基层对于权相长期的不信任,谁都不想仗打了一半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临安砍了。
加上各地士子把一切黑锅全都扣到了陆秀夫头上,曲解杜撰的谣言之下陆秀夫自然是得不到什么好名声了。
文天祥的大军才进入应天府,离着应天府治所宋城还有些距离,刚刚进入虞城落脚就在夜间遭遇了蒙鞑骑兵的夜袭。
丑时一刻,城外空中突然有窜天猴烟花飞起,紧接着四五个手持窜天猴在空中爆炸。
黑夜之中梆子声急如骤雨,可宋军士卒并未慌乱。以车阵鹿角加城池组建的营寨,各处都做了相应的防御和明暗哨。
四野腾空而起的小型窜天猴烟花信号总共才五个,显示着哨兵观测到的蒙鞑骑兵数量并不多。
文天祥站在城中高处,用望远镜四处查看着,但黑夜之中什么也看不到。
“传令下去,此乃小股蒙鞑扰袭,勿用惊慌,切勿随意开火暴露布置,留意蒙鞑火攻.”
黑暗中宋军的梆子声和士卒的呼叫声遮盖了小股骑兵的马蹄声,大阵四周时而响起一串枪响,偶有稀疏的箭矢破空,向宋军营寨飞来。
就这样折腾了差不多一刻钟,蒙鞑前来扰袭的骑兵似乎已经退去。
“狗入的蒙鞑,战又不战,便是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搅了爷爷的美梦!”
“夜间扰袭,人所不齿。伯颜这老狗毫无一点将帅风范。”
“狗入的射几箭就跑,一帮没鸟的鞑虏,但凡有半分血勇,倒是冲入这营寨来!我入你娘!”
“你倒是不怕骚气,黑鞑的老母猪你也要入几下。”
“散了散了,都去睡觉去。”
宋军上下一片骂声,各部将士骂骂咧咧地各自回归原处。而黑夜中的文天祥却是睡不着了。
“传令各明暗哨盯紧了,各部火器准备妥当,这次兴许只是佯攻,说不得半个时辰后真的会来偷营。”
传令兵把文天祥的命令传达到了王其昌和萧峰处,王其昌听完只是命令营以上指挥使保持警惕,而萧峰却是如临大敌。
萧峰觉得文天祥说得有道理,蒙鞑弄五个百人队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射几箭扰袭一下,不让宋军睡觉。
更大的可能就是这些扰袭的骑兵是来探路的,弄不好等下就有蒙鞑骑兵摸黑在黑夜中向营寨投掷震天雷了。
萧峰把想法和方大义一说,方大义也觉得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于是上次前去占领下邳的两个旅统制又摊上了好差事,领着手下在大阵外五十步处点燃了许许多多的火堆,一直忙到了东方鱼肚白浮现。
这时宋军营寨中一声声惊呼之声陡然响起。
昨夜天黑,也没人去搭理那些射入阵中的箭矢,可此刻天色已经发白,有巡夜的士卒发现了箭杆上绑着的纸条。
宋军士卒绝大部分是不识字的,可再不识字毕竟是华夏人,斗大的字总也能认识两箩筐。
“哎,你说这写的甚?……夫王……杀,大好江山姓了甚?”
“十将你认得这几个字么?”
“景炎已*陆……毒杀,大好江山已姓了陆。”
“啊!出事了?”
“这写的甚?怎地有官家年号?”
“这上面写了个毒杀,其他我也认不得,说是江山姓了陆。”
“啊!拿来给我看看。”
半夜来的鞑虏并不是来扰袭的,只是想趁着后半夜朝文天祥部散发谣言,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第二次夜袭这样的事情。
一支支箭矢被人拾起,一张张纸条被人打开,这总共也就十几个字,在众人的破译下完整的文字已经被所有人知道。
“景炎已遭陆秀夫王应麟毒杀,大好江山已姓了陆。”
“这就是说官家被王陆二相谋害了?”
“啊呀!这还了得,这挨千刀的陆秀夫,我要杀了他全家!”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在此与蒙鞑拼命,那陆秀夫和王应麟却是在临安和忽必烈谈好了条件,这两只打脊老狗要做秦桧!”
“怎会有这等事!如今剿灭蒙鞑指日可待,为何要如此这般?”
“人心难测,据说官家力主北伐,但是左右相皆不同意。”
“官家年幼,又是神仙下凡,这两只老狗怕是掌握不住官家,便起了杀心。”
“还在这里打个鸟,我们杀回临安去!”
“走走走,杀回临安去!”
下级军官都是士卒出身,哪怕一些营级的指挥使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样吵吵闹闹的环境早就惊动了各部统制和萧峰、王其昌以及文天祥。
“都给我把鸟嘴闭上!谁在多说一句军法伺候!”刘成勇此刻拿着一张传单面色铁青,“你们这群腌臜杀才,无脑的混沌桶,这是蒙鞑的奸计!左右相手中一个兵卒也没有,造你娘的反!”
“都给我闭嘴!”王荣此刻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军法官,去吧所有的传单都给我收缴过来。军中敢再有议论此事,扰乱军心者,以蒙鞑奸细论罪,斩立决!”
王其昌亲自领着亲兵在在各部收缴蒙鞑的飞箭传单,所有旅统制都保持着清醒并未慌乱,拿着收缴来的传单檄文一起进了中军大帐,找文天祥商议对策去了。
军法森严,那些前面还在咋咋呼呼的士卒一个个都缄口不言,可心中想的什么却是不得而知。
伯颜的传单实在是意简言骇,十几万大军此刻已经全都知道了此事,有人信有人不信,更多的一脸茫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听从上官的吩咐。
文天祥手中正拿着大都原版的檄文,仔细地看着,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
进入大帐的各级将领也不敢多言,纷纷在一旁静候,等着文天祥处理此事。
“呵呵,这伯颜倒是不像个黑鞑,这计谋真是层出不穷。”文天祥放下檄文笑了笑,“尔等对这蒙鞑射来的传单有何看法?”
“自然是一派胡言。”
“不过是为了乱我军心之说。”
“就算官家和临安有了变故,我等不知,这伯颜倒是先知道了?”
众军官纷纷摇头,却依旧有几人未曾发声,虽然眼神看起来是不相信赵昰被毒杀,可依旧对于临安的宰辅持有怀疑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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