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粮北上的事情最终以朝廷做了让步而达成,张枢并未想在这米粮上动什么脑筋,只要能不亏或是少亏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要的是朝廷在背后的支持,贩粮北上乃是朝廷首要的大事,这一路畅通不可能有谁长了个豹子胆前来吃拿卡要,至少这两年不会有。
张枢很满意,家族中的晚宴上他格外地神采飞扬。
“今日户部的文书已经到了,说是官家亲批,给我张家四千三百五十每石。我们张家的再次崛起的机会来了,大喜啊!”
“二弟,家里都盘算过了,四千三才能保本,这价钱不亏已经是万幸,何来的大喜?”一旁的堂兄张靡很是不解,“你不会想打大小斛的主意吧?我张家冒不起这个险啊。”
“这种歪门邪道我如何会去做,我要做的不是这米粮的买卖,我要用米粮铺路,把我张家的商铺开遍中原。到时候盐铁茶布等物才是我张家赚钱的机会。”
张枢很是兴奋,“我张家奉旨贩粮,身后就是朝廷是官家,到了哪里不得给我们个方便?只要每次运输的量大,这成本就能摊薄,只要我们童叟无欺,这未来再也无人能抢走我们的买卖。”
张炎跟他爹一个模样,也是异常兴奋,张口说道:“将来还可收买售卖,船队运米粮茶盐北上,在运毛皮等物南下,想不赚钱都难。”
张枢清了清嗓子,花厅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枢环顾四周,开口说道:“只要这事做成了,我们便和朝廷是一路的了,我们是在帮朝廷解忧。只要不犯大事,朝廷就不会来对付我们张家,我们怕的不就是这个么。”
……
目前朝廷也没有多少粮食,夏收还早。只能东拼西凑弄了些陈粮五谷豆子外加了两千石糙米给了张家,让他们先去徐州把架子先搭起来。
这点米粮对于要去中原来说,实在是有点少。可张家又做了惊人之举,张家自己凑了五千石稻米,又跑来临安户部,求谢枋得帮忙去水师借些漕运的船只来。
这船只的事情,谢枋得做不了主,只能跑去找赵昰。
“你看张家不但没拿报国券出来,还自己凑了米粮,这张枢在太湖里有船,他只是想用水师的船罢了。”赵昰笑了:“借给他,水手的一路饭食让他出。他无非想扯我的旗,壮自己威风,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赵昰对于打跑忽必烈有着百分百的信心,赶走异族对于赵昰和整个大宋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现在重要的是发展民生,促进农工商,这些必须要有人带头。
赵昰发再多的告示也是无用,要让人觉得朝廷不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巧立名目,收取税收才是重中之重。
只有国民摆脱饥寒交迫,绝大部分能够踏入温饱线,这国家才有希望。一个能让人吃饱饭的朝廷才会有百姓自发地拥护他,有了百姓拥护的朝廷才可能长治久安。
为了活跃民众自发的微小交易,赵昰已经在临安九县展开了试点。
取消收了几百年的城门税,无论是否是城镇户籍一概进出自由。除了皇宫、府衙以及各高官府邸之外,一应街道均可自由设摊买卖,官府不征收任何税收。
但是遗留污物必须随时清理,巡检司一经发现随意丢弃垃圾杂物,或是随地解手者,当街杖五。
整个年代垃圾其实是极少的,湿垃圾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无论是烂菜叶还是鱼内脏或是泔水,那都是宝贵的物资。
城市卫生最大的问题还是随地大小便,和落叶杂物堵塞明暗渠造成臭水淤积。这些东西很容易在夏季滋生蚊蝇,从而带来疾病甚至瘟疫。
于是赵昰下了道旨意,赶在小满农忙之前,规定每年立夏前后五日为“爱国卫生日”,然后每月十八都被定为“除疫日”。
所有大宋子民必须清理门前杂草,晾晒床褥,清理沟渠以及周遭死水潭,用艾草硫磺等物熏杀灭虫。
每家每户门前屋后必须经常清扫,以保持整洁干净,鸡鸭牲畜不得放养在道路之上。
这条诏令是强制性的,所有不参加爱国卫生运动的民众无论官籍民籍还是贱籍,一经查实将在所在县镇州府罚劳役半个月,主要工作就是清扫道路,清理沟渠。
赵昰首先做了表率,领着宫中内侍护卫来到宫门之外,开始清理护城河中的淤泥落叶。皇帝都身体力行了,那百官自然不能装聋作哑下去,毕竟官员们也就做做样子,具体的事情自然有家中的奴仆去干。
爱国卫生运动得到了朝官的一致支持,临安城现在人口越来越多,再不整治就要屎尿遍地了。
这年代哪里来的公厕,随地大小便要吃五棍子,可总也不能让人拉在裤裆里。发展公共卫生事业势在必行,这时代的医疗保障,随便来一个传染病就会发展成大疫,在史书上不过寥寥几个字。
朝会之上赵昰想要成立个环卫所的想法,被朝臣们一致否决了,群臣出奇的一致,竟然没有一个人支持他的。
“这从古至今也未曾听闻有朝廷此等府衙之事,各街坊着其自行清扫便是。陛下不是出了诏令,不洁者仗五,何必去增开府衙。”王应麟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交由民人自治便可。”
赵昰知道搞环卫的事情会遇到很多阻力,便早就想好了说辞。
“可造许多雪隐之所,这钱从何来?总不能让民人集资。若是朝廷出钱,这打扫管理之事总也要有人去做,总是开个环卫所比较妥当。当然这分管环境卫生的府衙名字还可以商榷的,叫东司所也可。”
“启禀陛下,若是朝廷能在临安九县各处拨出地来修建雪隐,那这建造管理清运之事无需朝廷花一个铜子。”一个七品的朝官出列说道。
“噢?不花钱就能办?”赵昰一听来了兴趣。
“正是如此。”
赵昰瞬间明白了过来,“若是收费,哪怕一个铜子,都有人未必愿意花这钱。钱塘门那个东司一次十五文岂是寻常人去的。”
“钱塘东司的确不是民人可入之所,那里日夜热水、随时焚香,兼有更衣净杆、手巾澡豆,阔九深四占地巨大,自然是贵了些。”
“若不收钱自然也能做得,造些个简易的,上能遮雨便是了。”朝官继续说道:“官家有所不知,临安城中有人以此为业。日日一早有人挨家挨户收集夜遗运出城外卖于农户,这建造雪隐之事交由他们去办便是了。谁造的自然就是谁得利,清洁运输全都一并包括。世间事只要有利可图,终究是有人做的。”
此话一出大殿之中的官员纷纷点头赞许,而对此不了解的赵昰却是脑中一片混乱,这五谷轮回之物竟然还有人从中牟利?
可转念想想也是,这农家肥对于农民来说应该是很宝贵的生产资料,毕竟这世界没有其他的替代品。
“那这事情就交由卿去办,要快要好。临安城中的都用砖瓦造了,这钱内库可以贴一部分。”赵昰决定自己掏钱出来造得好一些,临安虽然是行在不是国都,可朝廷终究是不可能搬回开封去的。这行在自然要有行在的排面,怎么地也要和八十年代的普通公厕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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