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功过我都先给你记着,黑水洋你不用回去了,东海你也别待了。我给你十日时间回家安顿,琼崖号就在大江口,这船调拨给你使用。”
朱庆闻言心中大喜,把王船给了他,那肯定不会进江河的,这是有升官发财的机会了。心中虽喜,可面上不好显露出来,朱庆连忙低头问道:“官家是要差遣我去何处?”
“平定爪哇列岛,经暹罗直抵天竺。一路上如遇不服王法教化者,皆灭之。”
“啊?”朱庆吓了一跳,怎么突然把自己派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以前虽然也有人下过南洋,可并没有听闻过哪朝哪代的官船去过爪哇这种蛮荒之地。
“怎地,又怕死了?”赵昰冷眼看着朱庆,面色不善。
“没有,没有!臣只是不知道这水路针图,不知道如何能到。”朱庆连忙摇头。
“你先去琼崖找李凯,然和你们两路合一去占越,那里自然会有人给你们带路去暹罗、爪哇。”赵昰侧头望了眼姜达,“拿份地图给他。”
“喏。”姜达走到一边,从一个木箱中取出一块帛布,交给了朱庆。
“这是官家亲自绘制的九州七海图,你可要好生保管,不可随意示人。”
“喏,臣定不负官家所托。”朱庆毕恭毕敬地接过地图,心中却是烦乱如麻。
赵昰望着朱庆,声音有所缓和:“这地图大致上是无错的,你沿着地图寻到了狮子国(锡兰),此岛西北有一海上石桥长约百里,连接天竺。你在狮子国和天竺各自建立两个水寨,重新扶植一个藩王,随后回来向我禀告。”
“喏,请问官家,派谁留守天竺?”
赵昰没有直接回答,“船到广州,自会有人领兵上船。事毕之后留十条大战船,三十条小战船在即可。沿途针路要做仔细,每日所遇之事事无巨细全都记录下来,特别是沿途风物。”
朱庆再次叉手行礼:“喏,臣当谨遵官家旨意。”
“去吧。短则一年,长则一年半你必须赶回来。另外再替我找个人,找到了就把他给我带回来。”
“臣明白。”
“你知道要找谁?”赵昰问道。
“臣知道。”
“很好,那我就不赘述了,以礼相待切莫难为他,无论以往如何,他终究是我大宋臣子。你去吧,好自为之。”赵昰挥挥手赶走了朱庆。
走出宫门的朱庆脚步虚浮,心中暗自一个个地排查着身边的校尉士卒。人是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可现在看谁都像隶属于内殿直西营的密探,这如何能分辨得了。
朱庆原以为黑水洋水师中只有他才是直属于赵昰的内殿直西营,结果自己身边还有埋伏。想到这里朱庆手脚冰凉,幸好自己没有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未曾说过大逆不道的话来,不然现在就难说了。
这远下南洋可是个苦差事,也许有人愿意去,比如那白沙水寨的李凯,可朱庆是万万不想去的。
他搞不明白赵昰为何偏偏要他去这万里之外,有琼崖号这样的巨舸就算遇到风浪也没什么太大危险,何况看地图都是沿着海岸线走,找个地方躲避也不算困难。
危险性不大,可一路上各种突发状况就不好说了。而且赵昰要他跑去天竺和狮子国建立水寨是为什么?那种地方去了干嘛。
不对!朱庆猛然惊醒,赵昰派他去探路是假,找人才是目的。朱庆自以为找到了关键所在,心里不由得轻松了几分。
而宫殿中的赵昰依然在看着各种奏折密报,身边的姜达任旧一言不发。
赵昰看着一张密报,突然开口问道:“赵必次那两个儿子,赵良钤和赵良骢都已经派遣去了广州?”
“回官家,已经去许久。按官家的旨意,两人都以临安新兵营都头的身份,在广州练兵。待得朱庆到时,应该也差不多了。出发前会提拔为营指挥使。”
“嗯,很好。”赵昰点点头:“这两人跟随何梦龙做了不少事,原本也会拳脚,让他们去天竺和狮子国再好不过了。”
“官家说得是,不过陈宜中早已渺无音讯,官家何必劳师动众地去找他?”
“呵呵,那不过是个幌子。”赵昰笑了笑:“陈宜中找不到的,大海茫茫哪里去找。我这样说只不过为了堵住朝官的嘴。我不承认去找陈宜中,他们就认定我去找陈宜中,找一个朝廷重臣,便是和他不对付的陆秀夫也不好开口阻拦。如此这般便没人再来和我纠缠什么出海远征靡费甚巨之事。”
“可谢尚书那里的确在日日叫穷,文帅在大都似乎也没找到多少财物。”
“这个不急,会找到的。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蒙鞑残部逃窜如何能带得许多累赘,越往北去,粮食要比金银更贵重,阿合马又不是傻子。”赵昰丝毫不以为然:“等扶桑的船到了,你让那顾青山来见我。”
“喏。”姜达闻言应道:“不过太皇太后已经入宫,官家是不是要去见一见?还有明日朝会之事?”
“今日就不见了。”赵昰摇了摇头:“明日朝会,让太皇太后和我那兄弟都来,在我身后给太皇太后搬一把椅子,她不是想要垂帘听政吗?那就遂了她的心愿。”
“遵命。”
“对了,太皇太后那里服侍的人可曾安排妥当?”
“官家放心,都是些可靠本分的内侍和宫女。”
赵昰点了点头,“那就好。太皇太后风烛残年,身子骨不好,可千万要小心伺候着。”
“喏。”
谢道清此刻已经沐浴更衣了一番,穿着崭新的衣服坐在那里,若是不看那没有血色的脸庞,都是颇有几分皇家威严。
“老身让你们通传了许久,为何迟迟不见官家来此。”
“启禀太皇太后,官家今日政务繁忙,说是抽不开身,待得明日朝会再与太皇太后相见。”
“赵昰公务繁忙到连见老身一面都没时间吗?”谢道清面上一阵冷笑,“那赵显呢?德祐帝呢?”
“奴婢不知,听闻去了灵隐寺。”门外有人应道。
“来人,扶我起来。我要出去走走。”谢道清腿脚不便,宫女又未曾给她配备拐杖,想要自己起身也颇为困难。
“太皇太后一路舟船劳顿,还是在房中歇息着为好。外面风大,若是着了风寒,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担待不起。”
谢道清没有继续开口,冷着脸坐在门窗紧闭的屋中。
乌落兔起,谢道清没有再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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