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缘司都通知了考核的时间,贺令姜还窝在府中便不合适了。
因而,第二日,她一大早便起身用了早膳,之后拜别宋氏后,由阿满和贺峥陪着往府外去。
贺云嘉知晓她今日要去不缘司,也硬缠着要一道去,一早就瞒着宋氏悄摸摸地上了马车。
等了许久,几要睡过去的贺云嘉,终于听到外面有动静过来,她连忙掀开车帘瞧去。
就见贺令姜一身素雅衣衫,缓缓朝这处走来,阿满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手上还抱着她那把大伞。
贺云嘉不由皱眉:“你不是好了么,怎地还带着这把大伞?莫不是那见了日光会起疹子的怪病又要犯了?”
“别担心,我现下可是好得很。”贺令姜浅浅一笑,抬头看着天上道,“日头渐烈,带着伞等会儿也可遮阳防晒不是?”
她俯身登上了马车,而后又回身从阿满手中接过大伞,手上一动,伞柄里就露出一柄细剑来。
“更何况,我这伞可是打架的利器呢。”
这把大伞在与碧云一战中,为她挡下了一劫,只可惜伞面却被天雷劈坏,伞骨也变得焦黄。
没想到,机缘巧合下,这伞骨也因此变得更加坚韧。
贺令姜寻了能工巧匠将其修复,又耗了不少心思以符箓加固。
这把大伞如今,也算得上半个法器了。
贺云嘉倒是第一次知晓,她这素日带在身边的大伞竟还有这等玄机,凑上去,对着竹伞瞧了又瞧,摸了又摸。
若不是她不通武艺,定然也要备上这么一把。
“好了,别瞧了。”贺令姜将大伞抽回,递上了一袋糕点给她,“你还没吃早膳吧?呐,先垫垫肚子。”
贺云嘉顿时笑弯了眼睛:“令姜,你真好!”说着,她就要朝着贺令姜抱去。
令姜可是肯帮她瞒着阿娘,带她到不缘司长见识,还记得给她带糕点呢!
贺令姜连忙后仰,手中的大伞往前面一挡,将她隔开:“吃罢,吃罢。”
一旁的阿满看了不由好笑,明明六娘子要大上三个月,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七娘子才是阿姐呢。
不缘司离贺府算不得太远,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就在不缘司大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看到带有贺府印记的马车,门前的守卫对视一眼:“可是贺七娘子来了?”
两人伸长脖子望去,就见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又黑又壮的小娘子来,动作潇洒利索,怀中还抱着一柄大伞。
这……
诛鬼王、灭邪道的贺七娘子不会是长这幅模样吧?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怪只怪,贺令姜这几日到郢都后都是深居简出,未曾露过一面。
至于贺府仆从,宋氏近日查得紧,因而都紧闭着嘴巴,更不曾敢乱说。
一时之间,外界对贺令姜的长相是众说纷纭。有人说她女肖男相,五大三粗,有人说她俊若少年,清朗洒脱,也有人说她貌若天仙,柔美动人……
问起那昨日去了贺府送信的人,也只道了句:“你们见着便知晓了。”
两名守卫心下失望,便见那黑壮的小娘子回身掀起了车帘,车内又跳下一名身着鹅黄衣衫的明丽少女。
两人眼前一亮,莫不是是这个?
就是……着实忒年轻了些,果然是未曾及笄的样子。
两人正想开口去问,却见那车帘微动,车上又下来一位着霜色衣衫的小娘子来。
夏日渐浓,天气眼见着逐渐热起来了,然而这位小娘子一出现,却让人心头顿觉清凉。
一张素白的脸,如花树堆雪,清灵无双。明明瞧着纤弱的身姿,行动之间却有着几分难言的洒脱。
啊……
必然是这位了!
果然,就见先前那位身着鹅黄衣衫的小娘子,回身扯了扯后头那位小娘子的衣袖:“令姜,这就是不缘司了啊……”
贺令姜点头,当先步上台阶行至大门前,微微颔首道:“临川贺氏贺七,前来应考。”
守卫忙拱手行了一礼:“贺七娘子,请!”
原来,这就是那一战震大周的贺七娘子,竟是这般模样,这般风姿。
“多谢。”贺令姜点头示意,便要带人朝不缘司内去。
正此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且慢!”
贺令姜脚下不由一顿,这声音当真是熟悉得紧!
只是,如今听起来,却也怪异得紧。
她掌心微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而后轻轻吐出,徐徐转过身去。
一张清雅中却带着几分明艳的的面庞,缓缓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便是贺氏的七娘子,贺令姜?”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上,此时带着些疑惑,一双眼睛正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贺令姜内心哂笑,颔首回道:“是。阁下是?”
那人却缓缓笑了,没说自己是谁,而是道:“原来贺七娘子是长这幅模样……如此清灵隽秀、姝色无双,倒叫人想不到,这幅纤弱的身躯里,竟还有那般雷霆手段。”
她话语中尽是称赞,但不知怎地,却叫人听到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谬赞了。”贺令姜扯了扯唇角,明目张胆地将身前这人从头到脚瞧了一圈。
她自幼跟着师父修道,衣着也皆以素色为主,倒是未曾着过这般华美的衣衫,更别提如这人一般云鬓高耸、金翠步摇,轻点花钿绛唇了。
如此瞧来,倒将她原来的那股清雅压了去,衬出几分明艳夺目来。
当真是……
与先前夺她身躯的那名女子,像极了……
贺令姜眼中微深,眉目却愈发柔和:“若说颜色,这位娘子的容貌也是美得紧呢。”
还别说,她还是第一次这般对着自己,夸赞自己。
这感觉……
有些奇怪。
“只是……”她不解道,“我有些好奇,你鬓侧的那把步摇好看是好看,可若是动作起来,是否会甩到面颊呀?”
她一脸认真,眼中尽是好奇,仿佛是发自内心的疑惑。
贺云嘉先是一愣,而后禁不住“噗嗤”低笑出声。
她可算是明白了,贺令姜为何从来不戴步摇,合着是怕那垂下来的流苏打到自己的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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