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刀剑朋友未曾说过一句比较的话,只是夸奖自己的藏品好,便引来基本等同于无理取闹的反驳和诋毁。
就好像,有人说,我考上了北大,旁边一群连院校排行都不懂的人,立刻反驳:“北大算什么,我的祖上是状元及第……”
“我们曾经的八股文,不比这难多了?”
“什么北大,还不是沿袭祖宗的文化……”
很难想象,二十一世纪照样有必须闭上眼睛把祖宗取出反复嚼食得蠢人,幸好也只是冷门的刀剑收藏,而不是工业技术、不是尖端高科,否则抱着祖宗驴叫自以为世界中心,却和慈禧当初抱着同样心理单挑世界被列强反复蹂躏没什么区别。
赵传薪如今也得了一把好刀,二话不说收起。
这刀确实比他的苗刀,无论钢口还是锻造技术又或者锋利度都高出许多。
就是长度太短,赵传薪用着不顺手。
这功夫,伊集院彦吉脸色苍白,却终于扛过了痛的想死的阶段,他抬头:“青木宣纯已走,不知去向!”
“内田康哉哪去了?”
“他已经卸任,我是新任公使伊集院彦吉。”
赵传薪露出了个很抱歉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砍错人了,要不我给你点赔偿吧。”
说着,一本正经从兜里抠抠搜搜取出了十个糟钱,丢在了办公桌上。
伊集院彦吉:“……”
你认真的吗?
伊集院彦吉咬牙说:“既然误会,何不还我的刀,在这等会儿?”
赵传薪满脸不可置信:“我凭本事捡的刀,凭啥还你?老子还有事,先走一步。”
伊集院彦吉:“……”
赵传薪跳窗而来,跳窗而去。
伊集院彦吉到现在还是懵逼的,在没招谁没惹谁的午后,平白祸从天降。
想来与昨日失踪的武官青木宣纯有关,和上一任日本驻京公使内田康哉也有瓜葛。
他被殃及池鱼。
想到这,伊集院彦吉咬牙切齿。
女人醒转,看见地上的双手,喷溅满地的血,和伊集院彦吉骨茬森森的断臂,吓得白眼一翻,再次昏死。
赵传薪断了一条线索,也不着急。
破这种局十分简单,就是将人拦在饭店之外。他探查饭店,是为了搞清楚日本人都有什么招数,日后好防备。
日本租界区传出枪声,让列强警备升级,“缇骑四出”,到处巡逻。
赵传薪除了暴力杀出重围,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
他想了想,没走,就藏身在日本公使馆的楼顶。
也不着急,静静看着下方列强军队来来往往,小心翼翼,不像是搜捕,倒像是在说:藏在暗处的好朋友,有话好商量,不要动手,我们让路。
赵传薪一看这架势,从屋顶跳下,戴上头盔,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或许刷脸比较管用。
炮楼上穿着军装严阵以待的士兵,最先看到甲胄醒目的赵传薪。
他和同伴对视:“怎么办?”
“要不我先下去,你开炮试试?”
“不了,你打炮比我准,还是你来。”
“你来。”
“你来。”
争论不休时,赵传薪已然迎头碰上一队巡逻联军军警。
看见赵传薪时,没人端枪,所有人背着枪紧紧靠在街旁民房墙壁,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们让你走,有话好好说。
他们此时怕极了。
新扩的使馆区,有八个出入口。周围全是围墙和碉堡,小口径炮和机关炮俱备。
赵传薪朝最近的出入口走去,抬手指了指碉堡上两个争论的士兵。
俩人刚刚面红耳赤,此时小脸煞白,露出僵硬而尴尬的笑,脱帽朝赵传薪躬身点头。
仿佛在恭送他离去。
赵传薪抬头,看见了白云,染着淡淡蓝光,似乎与往时与众不同。
乌鸦盘绕,鸽子高飞,银杏树沙沙作响。
他沿着民巷向东走,那里没有目的地,他只是为了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
等出了使馆区,这才踩着缥缈旅者,向北而去。
走着走着,忽然驻足。
前方有一群人,穿着官服负手而行。
赵传薪一个急转弯,朝这群人走去。
当他急刹车,众人吓了一跳。
在京城穿着闪亮甲胄招摇过市,想来除了传的沸沸扬扬的赵传薪,没有别人。
果然,赵传薪摘掉头盔,露出了微微冒汗的脸。
“赵先生?”
“炭工?”
眼前两人,一个是唐国安,另一个是梁敦彦。
唐国安去岁在上海,要举办万国禁烟大会,和赵传薪有过一面之缘。
梁敦彦更不必说,曾在天津卫做大学校长,赵传薪杀人,他洗地……
看见赵传薪,两人是心虚的,猛地左右观瞧,行人果然纷纷瞩目。
“……”
好嘛,你刚刚大闹紫禁城外,杀了洋人士兵,又来找我们叙话,这不是故意找茬吗?
赵传薪乐呵呵,不以为意问:“梁校长,国禄兄,你二位打哪来?往哪去?”
梁敦彦咳嗽一声:“我如今是外务部右侍郎兼尚书,已不做校长很久。”
唐国安深知赵传薪之能,虽说对他还算客气,但却不敢出言诓骗,老老实实说:“美国大白舰队来访我国,我正要与梁尚书赴厦门迎接,作随行译员。”
环球“示威”的大白舰队,比赵传薪慢多了。
当时还被他凿沉了好几艘,让大罗吓的妥协。
没想到这会儿到了中国。
赵传薪眼睛一亮:“国禄兄,美国人可有嚣张?”
趁着装备允许,可以再凿沉几艘。
毕竟沙漠皇帝据说是一个接近了“神”的暴君,等“我”抵达诅咒沙漠,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
唐国安擦擦冷汗:“并没有,若是有,我定当通知赵先生。”
赵传薪笑着递上了两支烟,说:“所谓猴子不上树,多打几遍锣。受委屈,一定要说,咱们谁跟谁啊?”
唐国安和梁敦彦:“……”
跟你真的很熟吗?
可谁也不敢说。
身后的一群官员听了,满脸古怪的望着这里。
可当赵传薪看过去,他们又觉得赵传薪目光锋利如刀,不敢对视,撇开了头。
赵传薪见往来人群多有驻足观察、指手画脚者,便弹飞烟蒂:“行,有事联系,我还赶火车,先走一步。”
梁敦彦却忽然叫住他:“炭工!”
赵传薪回头,脸上疑惑。
梁敦彦郑重其事道:“炭工去追蝴蝶,莫如在自家门口种花。言尽于此,还望炭工慎之。”
赵传薪戴上头盔的那一刻,也没明白梁敦彦是就哪件事发出的感慨。
而梁敦彦呢,曾经做过张之洞的幕僚,还帮过袁-世凯,他此时已经收到了一些风声。
赵传薪没理会,绕了一圈,走到了崇文-门外大街尽头,找地方换了一身西装,戴上了礼帽,低调的去了莫理循大街。
他看见了正在洗地的军民,一桶桶水泼下去,立刻成了血水。
殷红的颜色入土三分,有的部分怎么清洗也洗不干净。
有愚昧的百姓,还握着不算白的白面馒头,站在外围,想要偷偷蘸上点洋人的血,却遭到现场的洋人督管严厉训斥。
训斥归训斥,话却不敢说的太难听。
“愚昧至极,人血怎能治病?”
“怎地不能?赵传薪说……”
“赵传薪什么都没说,你胡说八道,小心引火烧身。”
“这……”那人想起赵传薪的凶厉手段,有点怂的退缩了。
赵传薪双手插兜,淡定路过,将所有对话都听了进去。
他不管不问,不予置评。
这就是为何明知道庚-子赔款背后的别有用心,却还是要坚持建学校的原因。
国人骨子里,向来崇尚“一劳永逸”。
买房不租房,因为买房是自己的,不必麻烦搬家,却不想买房后的糟心事,不见得比租房和搬家少。
譬如,许多人追求铁-饭碗,当真有铁打的碗吗?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放在教学上也是,老教授可以对教材倒背如流,可以想象,那一套同样的东西教了多少年……
但世间就没有正八经的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都是思维怠惰的结果,光靠模仿可难以超越模仿对象,靠食古更不行。
赵传薪胡思乱想着,到了莫理循家里。
敲门后,莫理循鬼祟的打开大门,看见低头被礼帽遮住脸孔的赵传薪,侧身让开。
屋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丽贝卡·莱维在,手脚被夹板固定的巴克斯也在,除此外还有个胡子一大把的中医大夫。
“莫理循先生,老朽何时能离开?”
老头警惕的打量赵传薪。
莫理循无奈望向赵传薪。
赵传薪说:“现在就可以走了。”
巴克斯有点急:“等等,我还感觉到疼痛。”
“不死就挺好了,别嘚瑟。”赵传薪淡淡道。
他还以为巴克斯会死,没想到这货命如此之顽强。
巴克斯急忙闭嘴。
赵传薪将丽贝卡·莱维拉到一旁:“我送你去港岛如何?”
“我就是从那里来。”丽贝卡·莱维摇头。
“那你留在京城如何?”
“使馆区限制多,其余地方我身在异乡为异客。”
“送你去鹿岗镇?”
“你回去吗?”
“不回去。”
丽贝卡·莱维立即摇头:“那我也不去。”
“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你究竟要去哪?”
“我……”丽贝卡·莱维看着赵传薪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失落:“我能帮上你的忙,我来之前学习过许多知识。”
昨晚上喝酒被灌多了。晕晕乎乎回家后开始发烧,先冷后热,然后出现了幻肢,十几条腿同时发热,烫的懵逼了,忍着剧痛起来把剩下补完发上。
要不多少补偿点票啥的意思意思就行,都是能发电的爱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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