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不准的事,还是不要逞强,问下庄先生比较好。
墨画便跑去竹室里见庄先生。
庄先生坐着竹椅,泡着茶,吹着过堂风,微微眯着眼,神情惬意。
墨画在外面等了一会,忽然一抬头,见庄先生看着他,便眼睛一亮,跑上前去,递上他还原出来的阵法,问道:
“师父,这个阵法,我能学么?”
庄先生看都没看,点头道:
“可以。”
墨画微怔,“这个不是邪阵么?”
庄先生目光微微深邃,问道:
“你知道,邪阵与正常的阵法,有什么不同么?”
墨画皱眉想了想,老实地摇了摇头。
他没学过邪阵,只简单看过几副邪阵的阵纹,并不清楚二者的区别。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既然不清楚,当着庄先生的面,他也不好意思胡诌。
“那共同之处呢?”
庄先生又问。
墨画沉吟片刻,试着道:
“无论是正经阵法,还是邪阵,阵法的基本框架是一样的,都由阵媒、阵眼、阵枢、阵纹构成……”
“只不过阵法的具体构成不同,邪阵更邪异一些,手段也血腥残忍些。”
庄先生微微颔首,“不错。”
他又拿起墨画还原出来的那副十二纹的绝阵,目光微露赞赏,指点道:
“所以这副阵法,除去白骨阵媒,人血阵纹,人心阵眼,其他的阵理部分,的确也是天道的显现,是正常的阵法范畴。换句话说……”/
庄先生看着墨画。
墨画的眼睛渐渐明亮,接着道:
“换句话说,这其实就是正经的绝阵,只是被人用邪异的手段,画了出来?”
庄先生满意道:“不错。”
墨画又皱起眉头,“既然是正经绝阵,为什么不正经地去用呢,非要走这些邪魔外道?”
庄先生目光隐晦道:
“因为正经去画,他画不出来……”
墨画微怔。
庄先生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
“走正道,其实是很艰难的……”
“世间所谓的正道修士,虽不乏沽名钓誉,道貌岸然之辈,但也有真正的道心正直坚毅之人。”
“这类修士,其心性,手段,胸怀,都远超常人,而其付出的努力,所受的磨砺,承受的艰难,遭受的非议,同样异于常人。”
“阵法也是如此。”
“正道的阵法,越到深处,越是难学,付出十倍努力,看到的成果,往往只有十之一二。”
“所以很多修士,便开始去找捷径。”
“这个捷径,就是邪阵。”
“神识不够,就一味观想,盲目去借他人他物的神念,而不加甄别和炼化。”
“阵法练度不够,就在灵力亲和的人皮上画,降低阵法难度。”
“阵枢领悟不深,就以人血为墨,人心为眼,强行促进阵法之力的流转……”
“所谓的邪阵,与常规阵法,秉承的阵理,其实是一样的。”
“只不过,有的修士不想去思,不想去学,不想去练,不想去参悟,便用了取巧的方式,以人的性命血肉为阵法形骸和枢纽,去画出原本自己无法画出的阵法……”
庄先生说完,看着墨画,语重心长道:
“所以我之前,不将邪阵的阵理告诉你,就是让你能耐心去学阵法,一遍遍去练,不要急躁,不要想着走捷径。”
“伱天赋很好,悟性也高,一旦想着走捷径,学了邪阵,堕入魔道,阵法的水准很可能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但这样一来,尝到了甜头,就不会再去苦练阵法了,也无法窥见真正的大道。”
“学邪阵是揠苗助长,不可能长久的。”
“在真正领悟天道的阵师面前,所谓的邪阵师,不过是投机取巧的宵小之辈……”
“所谓的邪阵,也只是血气污秽,徒有其表的赝品阵法,邪不压正,不堪一击!”
庄先生目光渐渐锋利,整个人也如同一柄藏锋的仙剑,隐隐散出惊人的气势。
“你要记住,我辈修士,不入邪魔外道,不是不能,而是不屑!”
墨画心神俱震,钦佩不已。
不入魔道,不是不能,而是不屑!
庄先生的这句话,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
又仿佛有人以剑,将这句话,刻在了他的道心之上。
墨画的目光渐渐坚定,神情也渐渐坚毅。
他再看着手中的邪阵,就觉得心神平和了许多,纵使看的是邪魔外道的阵法,充满诡诞与邪异,心下也一片坦然,没了什么顾虑。
“师父,弟子记住了!”
墨画小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的几日,墨画开始研究这副绝阵。
取其阵理,去其糟粕。
只关注阵法本身最本质的原理,而忽略其人皮阵纹,血肉阵枢,人心阵眼等投机取巧的邪魔手段。
如此一来,阵法的难度倍增。
一品十二纹的阵法,墨画的神识强度,也只是刚刚达到门槛。
而神识,也只是门槛。
有了这份神识,还需要练习阵法的纹路,剖析阵法的格局,领悟阵法的原理。
这需要大量的时间,以及大量的练习。
这个过程,枯燥而且乏味。
神识也会一遍遍耗尽,然后缓缓复苏,继而再耗尽……
道碑还未恢复,墨画只能用这种办法,靠自己的能力,多花时间,多耗心神,一遍遍练习,一点点去参悟。
他心中记着庄先生的教诲,尽管进度缓慢,但也不骄不躁。
修行讲究水滴石穿。
练习阵法更是如此。
每一遍练习,都是水滴,每一次思索,都是雨滴落在石上。
只要坚持下去,水滴便会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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