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画有些意外,“你还记得我?”
贾壬的眼里,冒着怒火,咬牙切齿道:
“你这挨千刀的小鬼,化成灰,我都认得……”
一旁的顾长怀,也有些意外,问墨画: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这么恨伱?”
这个贾壬,原本还一副滚刀肉一般,生死看淡的样子,怎么见了墨画之后,像是从油锅里滚过一样,整个人都炸了……
墨画皱眉不解,“我也不知道啊……”
他回想了一下:
“那次任务,是慕容师姐,还有枫师兄出手抓的他,我就是跟着混了混,帮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忙,不知他为什么这么恨我……”
“估计是欺软怕硬,打不过师兄师姐,看我年纪小,修为低,所以想针对我……”
顾长怀一脸不信。
贾壬闻言,吐出了一口血,“你,你……”
可他见了“仇人”,气得脑袋发蒙,话也说不出口。
墨画却不跟他客气了,把“铁板”往地上一丢,又命令道:
“你跪一下……”
这话刚说出口,墨画一怔,忽而就想起来了。
这块铁板的第一个“受害”者,可不就是这个“贾壬”么?
那个时候,他的身形,还是个大汉。
只可惜那时候,自己学艺不精,铁板做得粗糙。
所以这贾壬,跪在铁板上,还是咬着牙关,一句话都没说。
自己问他“疼不疼”,他也就像现在这样,眼睛喷火一样看着自己,但就是不松口。
墨画印象很深。
从那时起,墨画就立志要“改良”铁板,一板又一板迭代优化。
争取跪在铁板上的罪修,都能“坦白从宽”,说出真话。
而现在,机会又来了,缘分又到了……
墨画眼睛一亮,对贾壬道:“你快点,再跪一跪……”
“这块铁板,自上次你跪过之后,我已经改了好几版阵法,改良了很多了……”
“你现在再跪一下,看看和你第一次跪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区别?”
“具体感觉怎么样?”
“会不会有一种,想说真话的冲动?”
墨画的语气有几分好奇,有几分天真,还有几分真挚。
唯独没有一丝嘲讽。
但贾壬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冒血丝了。
顾长怀叹了口气,立即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贾壬,这么恨墨画。
仿佛有杀父之仇一般,恨不得将墨画生吞活剥。
他甚至很是理解。
这小破孩,有时候真的能把人给气死。
不过顾长怀也好奇,这“铁板”的效果,究竟怎么样。
于是他捏着贾壬的肩膀,不顾他的挣扎,将贾壬按着,跪在了墨画的“铁板”之上。
铁板之上,阵法瞬间激活。
墨画这次的阵法改良“返璞归真”,没有掺杂八卦阵,而是单纯依靠五行阵法,五行生克循环,构建了一套复阵。
跟五行屠妖大阵中,基本的“杀阵”原理类似。
但规模要小很多。
而且目的不是“杀生”,而是五行循环,赋予金木水火土,不同的灵力痛感。
金针,木毒,水刑,火烧,土窒。
五行深化,痛楚循环。
而且为了避免,过刚易折,过痛易晕的缺点,这种五行刑阵,痛感会温和一些。
讲究钝刀子割肉。
先割几刀,然后再慢慢加深疼痛,消磨罪修的意志,让他们心防失守,坦白交代……
想到这里,墨画叹了口气。
自己明明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修士来着。
但这些罪修,一个比一个坏,还一个比一个嘴硬。
逼得自己,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研究这种用刑的阵法了。
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啊……
墨画心中喟叹。
随后立马目光炯炯,开始观察贾壬的反应。
贾壬刚跪上去,虽面带怒意,但脸色如常,而且似乎还带有一丝不屑,看着墨画,冷哼了一声。
好像在说,就这?
你改良的,就是这种东西?
越改良,越差劲。
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痛感渐渐加深,而且五行阵法循环,不同层次,丰富细致的痛楚,不停折磨着他的肉身。
也一点点,消磨着他的毅力。
片刻功夫后,贾壬的脸色,就变得一片煞白。
就像是喝老酒。
入口柔,但后劲异常凶猛。
一股让人震颤的痛楚,直顶脑门。
贾壬神情扭曲,全身抖得像筛子一样。
可这痛楚,又在界限边缘徘徊,让他想晕倒,都晕不过去,只能沉溺在痛楚的苦海中,苦苦挣扎……
一旁的顾长怀,看得眼皮直跳。
道廷司的“酷刑”,不是没有。
五花八门的刑具,他也不是没用过。
但像这样,又温和,又残忍,还别出心裁的刑具,他还真没见过……
墨画这孩子,看着一脸单纯,但肚子里的坏水,也太多了……
“感觉怎么样?”
墨画声音清脆地问道。
仿佛他做了道菜,在问别人味道怎么样……
“小鬼,总有一日,我会杀……啊——”
贾壬忍不住,发出一阵沙哑的哀嚎。
墨画小脸同情,“你不说,就会越来越痛的……”
然后他默默,增加了“铁板”阵法的灵力供给……
贾壬的五官,都在变形。
不知过了多久,在铁板带来“痛苦”和墨画带来“气苦”的双重折磨下,贾壬的道心终于崩溃了。
贾壬声音颤抖着,认命一般道:
“我……说!我说……”
他可以死了一了百了,但承受不了这种气愤与痛苦。
墨画神色一喜。
贾壬肯说,那便说明,他这段时间来,对“铁板”的优化和改良,是卓有成效的。
并且得到了,第一位体验者的认可!
顾长怀将贾壬拎起来,墨画又把之前的一些问题,重又问了一遍。
“火佛陀在哪?”
“为什么要灭谢家满门?”
贾壬冒着冷汗,咬牙道:“这些,我不能说……”
墨画脸色一板,“你敢耍我?”
贾壬只觉背后冷汗直冒,膝盖阵阵发疼,连忙道:“不,不敢……”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些,我说不出口……”
墨画皱眉,“什么意思?”
顾长怀目光一凝,“禁言咒……”
墨画不解,“禁言咒?”
顾长怀道:“是一种邪门的法术,以灵力咒术的形式施展,可禁止修士,说出某些特定的言语,一旦违背,便会受到法术反噬,伤及喉咙乃至识海……”
“竟然还有这种法术……”
墨画吃了一惊,随即他脑袋一转,道:
“让他写下来呢?”
禁言禁言,禁言语,也没说禁写字。
顾长怀摇头,“写也不行……”
“若是这么简单就有漏洞让你钻,那这门法术,岂不是很蠢?”
“所谓禁言术,目的就是让修士严守秘密,不得对外透露,无论是写是说都不行。”
墨画点头,“倒也是……”
那就只能,旁敲侧击,问一些东西了。
不能跟“火佛陀”、“谢家”、“灭门”之类的事有关。
墨画想了想,便问贾壬:
“你真正的储物袋……藏在了哪里?”
贾壬一怔,目光惊颤。
顾长怀也有些意外。
见贾壬不太想说,墨画的目光越来越危险。
贾壬神色沉郁,最终叹道:“璧山城,胭脂铺,密室后,第三暗格……”
“胭脂铺,密室,暗格……”
墨画默默记下,转头之时,瞥见贾壬的眼中,有一丝阴冷的余光。
这丝余光,转瞬即逝。
他又变得一脸诚惶诚恐。
墨画心中冷哼。
“在我面前,耍这种小把戏……”
很快,有几个道廷司执司赶来。
他们不是璧山城的执司,而是乾学州界的。
而且也不是一般执司,他们都姓顾。
顾家只是四品世家,但在乾学州界的地位并不低,因为顾家世代,都有很多弟子,在道廷司任职。
门生故吏旧友,遍及乾州。
而顾长怀虽然脾气不好,但从小身处道廷司世家,耳濡目染之下,刑侦能力极强,又有家族扶持,所以在道廷司,威望很高。
火佛陀之事,极为机密。
顾长怀暂时还不放心,让其他执司插手,他只信任,顾家的自己人。
这些执司过来,对顾长怀拱手行礼:
“公子。”
顾长怀微微颔首,指着贾壬,吩咐道:“看着此人,别让他跑,更别让他死。”
“是!”
顾家的执司,拱手领命。
顾长怀点了点头,便和墨画一起,回到了璧山城中的那座胭脂铺中。
两人都放开神识,确认四周无人监视,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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