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冒顿听罢,深吸一口气,皱眉说道:“左大将,你今天貌似对进攻燕军的事情很主动啊?这倒是让本单于有些意外呢。怎么啦?你该不会另有所图吧?”
左大将听罢,急忙鞠躬回道:“请大单于不要误会!末将只是担心贻误战机!还望大单于明鉴!末将愿为先锋,率军探明敌情后,再与大单于一道击溃燕军!”
左大将的话虽然说的是毅然决然,颇为慷慨。不过,他的心里却有着另外一番打算。
自从阿拉巴被冒顿削去了官位之后,匈奴左贤王一位便已虚悬。左大将对这个左贤王之位其实已经觊觎了很久,只是在这之前,无论是战功还是威望,阿拉巴都是稳坐左贤王之位,根本轮不到他。
关键问题是,这个左大将本是冒顿的心腹,一直以来,都是深得冒顿的重用,原本左贤王一位他也是可以顺理成章地坐上的。可是自从阿拉巴帮助冒顿篡位成功后,阿拉巴便取代了他心腹的位置,成为最受冒顿重用的人。而左大将也因此将阿拉巴视为了眼中钉。
对他而言,这一次是他力争左贤王之位的绝佳机会,一来,阿拉巴已被降职,短期之内是不会再得到冒顿的重用了。二来,冒顿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向来以军功大小对有功之将进行封赏。这次出击燕军,正好是他立功的机会,所以他才会表现得这么积极。
冒顿经过再三权衡之后,终于拍案说道:“也罢,难得你有此等决心。本单于就命你部为先锋,前去一探虚实!”
左大将听罢,心中狂喜不已。不过他依然克制着心中的激动,一脸严肃地鞠躬说道:“多谢大单于!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嗯。”冒顿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又皱眉说道:“先锋虽然已定,但是这燕军撤兵的时间尚不知晓。要是去早了,恐免不了一番激战,要是去晚了,又怕燕军跑了。这该如何是好啊?诸位爱卿,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未等众人开口,左大将再次鞠躬说道:“大单于,依末将之见,此事宜早不宜迟!宁可打个遭遇战,也不能坐视他们撤兵!”
左大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的心思其他人也能猜出个一二了,所以在他说完之后,其他人也没有继续开口进言。一来,他们对燕军撤兵的时间也是捉摸不透。二来,他们对左贤王之位并不像左大将那么渴望。
冒顿见众将没有其他建议,于是便看向左大将命令道:“好!左大将!本单于命你率本部人马于今夜寅时前往燕军大营打探情况!”
左大将一听,顿觉建功立业的机会即将到来,于是他急忙鞠躬应道:“末将遵命!”
冒顿点了点头,随即又嘱咐道:“左大将,本单于将亲率大军居后压阵,切记,探明虚实之后,立即回师禀报,万不可擅自行动!”
“遵命!”左大将兴奋地应了一声,不过,此时的他已经几乎被即将到来的战机冲昏了头,对冒顿的话他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很快,寅时悄然而至,夜幕在此时变得更加黑暗。而在黑暗之中,左大将正率领着他麾下剩余的五千余人向东飞速驰骋。在他身后二十里处的,是冒顿亲率的十余万大军。
不到一个时辰,左大将的部队便已进抵燕军大营西侧十里处。此时的燕军大营一片寂静,看到不一片灯火。
左大将见状,立即派出了一支百人骑兵小队前去打探情况。
不到一会的功夫,这支百人骑兵小队便折返了回来。为首的一名百长对左大将鞠躬禀报道:“启禀将军!燕军三座大营空无一人!恐怕燕军已经撤兵!”
左大将听罢,急忙问道:“大营四周都打探过了吗!?”
百长鞠躬回道:“回禀将军,都打探过了,大营四周没有异常!”
“嗯。”左大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着远处漆黑一片的燕军大营,左大将心中燃起了强烈的求胜欲。
片刻之后,左大将对传令兵吩咐道:“传我将令!大军即刻开拔!追击燕军!”
“且慢!”传令兵刚想领过将令,一旁的副将千长却突然开口阻拦道。
左大将疑惑地看向副将,冷声问道:“嗯?你想抗命!?”
副将急忙鞠躬回道:“大将军误会了!末将并无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左大将没好气地问道。
副将鞠躬回道:“启禀大将军!出发之前,大单于曾再三嘱咐,命我等探明敌情之后速速回师禀报!大将军万不可贸然行事啊!”
“哼!”左大将冷哼一声,啜道:“本将行事还需要你提醒吗!?大单于那边本将自会交代!你只管率兵追击燕军便是!”
另一名副将听罢,也上前进言道:“请大将军三思!眼下燕军大营虽然已空,但燕军行踪却尚未查明,贸然出击恐遭燕军埋伏啊!”
此言一出,左大将也产生了一丝犹豫。一来,燕军的踪迹他确实还不清楚,有可能燕军已经东撤,但也有可能燕军会埋下伏兵。二来,冒顿居后的大军现在已经跟他们已经拉开了三十几里路的距离,一旦他遭到伏击,冒顿未必会来得及救援。
不过,左大将只是犹豫了一会,便再次下定了追击的决心,此刻,他心中的冲动已经盖过了理性,恨不得现在就能抓住李怜云。
打定主意之后,左大将便对两个副将啜道:“你们懂什么呀!?燕军军中缺粮,他们的军心已经大乱,李怜云这小子估计早就跑路了!现在不追更待何时啊!?”
“可是·······”两名副将还想继续进言,却被左大将给打断了。
左大将对两人训斥道:“可是什么呀!这是多好的战机啊!一旦我们击溃燕军,那便是天大的功劳!这个功劳咱们现在不捞,难道还等着右贤王他们来抢吗!?此事不必再议了!马上率领部队出击!”
见左大将态度坚决,两名副将无奈之下只得服从命令,率部继续向东疾驰。
冒顿率领着十余万大军在约定的地点等待了许久,却一直没有等到左大将回来禀报情况,心中便愈发焦急了起来。
又等了一刻之后,冒顿终于按耐不住,准备率军继续东进,以便接应左大将。而就在他准备出发之际,却突然听到大峡谷的东面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冒顿心头一紧,大声惊呼道:“不好!中计了!”随后,他便带着部队迅速向东开进。
冒顿的判断并没有错。当左大将率领他五千余人的先锋刚刚跨过燕军的三座大营后,大量的燕军步兵便从大营两侧的山坡中杀出,将左大将先锋部队的后路堵死。
由于未点火把,这些燕军的步兵就如同暗夜中的幽灵一般,杀气逼人。而方才冒顿听到的喊杀声也正是他们所发出。
左大将见状,立即就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他在勉强克制了内心的慌乱之后,便开始指挥部队掉头,准备突围。
不过,这五千多匈奴先锋还没来得及全部调转马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他们的东面传来。
大惊之下,左大将立马向东望去。只见一名浑身散发着银色光芒的猛将正骑着一匹浑身同样散发银色光芒的白色战马向他疾驰而来。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一大群漆黑的身影。
在看清这名猛将的装束与模样后,左大将立即惊叫一声道:“李怜云!”
左大将没有看错,来人正是李怜云,与李怜云并驾齐驱的还有李勇以及他们手下的一众部将。而在他们身后的,则是燕军的大队骑兵。
由于他们同样没有点火把,所以这群漆黑的身影在暗夜之中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冲着左大将的先锋部队张牙舞爪。
原来,这一切都是李怜云布下的诱敌深入之计,他先是命王玄与燕犇故意泄露撤兵的假情报,引诱匈奴人出击,同时又在山坡的两侧埋下伏兵,以便切断匈奴先锋的退路。而眼前的局势,也全部都在按照李怜云的设想发展。
不到片刻,燕军的骑兵与步兵便将左大将的先锋部队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举着火把的匈奴先锋部队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在提示燕军“我就是你要击杀的目标”一般,而对于即将断粮的燕军而言,这些匈奴骑兵的战马就是最诱人的大餐。
完成合围之后,李勇便对李怜云大笑道:“三弟啊!你果然是料事如神呐!还真有这么一支小部队送上门来了!”
李怜云微微一笑,说道:“大哥,你过奖啦,小弟也不过是赌对了而已呀!”
李勇摆了摆手,说道:“三弟谦虚啦,对了,你怎么就敢断定冒顿不会亲率大军直接杀过来呢?”
李怜云笑道:“大哥,原先我也不敢断定,但是对峙一个月后,我便发现冒顿是个患得患失之人。他既然选择与我军长期对峙,证明他依然想吞并东胡之地,但是对峙期间他又不敢大举进攻,那就证明他对我军的战力有所顾忌。此次,我故意放出撤兵的情报,按照冒顿的性格,他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消灭我军的机会,但是,出于谨慎,他又不敢全军出击!所以,小弟我也正是凭此才敢设下此计呀!”
“原来如此!”李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便说道:“这一样来,不仅我军吃掉了匈奴的先锋,而且冒顿还不会因为损失太大而撤兵。真是一石二鸟之计啊!我说三弟,你小子可真鸡贼!”
“哈哈哈哈!”面对李勇的调侃,李怜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摆了摆手说道:“大哥玩笑了,在关内的百姓北迁结束之前,我们终归还是要给冒顿一点想象空间的嘛!可不能把他打疼了!”
说完之后,李怜云便策马上前,冲着左大将喊道:“呔!来将是何身份!?”
左大将听罢,立即握紧缰绳,驱马对立在李怜云前方,大声回道:“我乃匈奴左大将!”
李怜云故作惊讶地说道:“哦!你就是匈奴二十四长之一的左大将啊!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左大将一听,立即举着弯刀指向李怜云怒斥道:“李怜云!本将劝你速速退去,如若不然,待我匈奴大军杀到,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的左大将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有一些大将风范,但实际上他已经被李怜云的大军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只是身为冒顿曾经的心腹,他依旧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勉力维持着他这个左大将最后的尊严。
李怜云听罢,轻蔑地笑道:“左大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冒顿的援军来不了的,你自己也是无路可逃!倒不如现在就归降于本将,本将可饶你和你的部下不死!”
听到李怜云的劝降之词,又联想到眼下自己的处境,左大将的内心已经接近崩溃。不过,碍于他大将的面子,再加上他对冒顿的援军还抱着一丝期望,所以他依然不打算投降。
“呸!”打定主意之后,左大将立即啜了一声,随后便对李怜云呵斥道:“黄口小儿!休要痴心妄想!本将宁死不降!”
李怜云听罢,脸上杀意渐起。他对左大将冷声说道:“你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本将心狠手辣了!”说罢,他便提枪跃马,率领骑兵向左大将的先锋部队发起了冲锋。
与此同时,冒顿的主力也已经赶到了燕军大营西面,冒顿已经可以看到左大将先锋部队手中火把发出的光亮了。
可是,当他刚刚准备继续向东驰援之际,原本空无一人的燕军大营突然出现了大量漆黑的身影。
冒顿见状,立即大惊失色地喊道:“不好!有埋伏!快撤!”随后他便勒停了战马,开始指挥部队后撤。
不过,大军掉头何其之难,居前的匈奴骑兵部队还没来得及全部调转马头,一阵密集的箭雨便像是黑夜中的狂风暴雨一般,向他们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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