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你小声点!”赵高一听,急忙上前捂住了李斯的嘴。
李斯气愤不已,立即掰开赵高的手,断然回绝道:“不可能!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本相决计不干!本相也奉劝你一句,趁早收心,免遭杀身之祸!”
“哼哼!”对于李斯的警告,赵高非但不惧,反而是冷笑一声,盯着李斯问道:“丞相如此说,莫非忘了你我之前的约定不成!?”
李斯心头一紧,皱眉反问道:“赵大人,你这是何意啊?”
赵高坏笑道:“嘿嘿嘿,李丞相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初你可是答应过本官,要与本官共同辅佐小皇子胡亥继位的呀!”
李斯眉心紧锁,说道:“不错,本相是答应过要与你共辅小皇子殿下!”接着又话锋一转,辩解道:“可是本相并无犯上之意啊!你我皆为大秦臣子,食君俸禄,岂可做此倒行逆施之事!?”
“哼!”赵高再次冷哼一声,嘲讽道:“丞相果真是刚正不阿之人,本官佩服!看来本官这次是找错人了!既如此,本官就此告辞!”说着,他便站起身来,装作一副要走的样子。
见此情形,李斯也没有阻拦,只是淡定地坐在那冷眼旁观。
然而,赵高在动身之前,却又突然拱手道:“不过丞相,临行之前,本官可要提醒你!倘若他日落难,恐怕没人替你收尸啊!”
“站住!”李斯听罢,立即叫住赵高,皱眉问道:“赵大人,你什么意思?”
“嘿嘿嘿嘿。”赵高冷笑着坐下,说道:“李丞相,其实本官来找你共议此事,也是事出无奈啊!你好好想想,你我今日之荣华皆仰仗当今圣上之恩宠,如今皇帝陛下行将就木,朝中又传言陛下已拟好遗诏,要传位于公子扶苏。一旦皇上驾崩,扶苏继位,你我岂不危矣!?”
李斯再次皱眉问道:“即便皇上驾崩,公子扶苏继位,那也不见得就是坏事。赵大人又何出此言呐?”
赵高冷声道:“李丞相,你何必明知故问呢?公子扶苏对你我二人成见之大,朝野皆知。他对咱们恨之入骨,要是让他继位,咱们还有活路吗?”
闻得此言,李斯大怒,忙厉声斥道:“大皇子殿下是对你恨之入骨!是对你而不是对本相!你知道吗!?”
“哼哼!”赵高却是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反问一句:“听丞相的意思,好像是要置身事外嘛?你以为推脱干系就那么容易吗?”
李斯当即斥道:“一派胡言!你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迫害忠良,那是世人皆知的!大皇子殿下若要惩治,那也是惩治你,与本相何干!?你休想拉本相下水!”
赵高嘲讽道:“哼哼!李丞相,你还真是高风亮节啊!不错,照你所说,本官算不得好人,可是,你丞相大人就是干净的吗!?你就没有一点不法之举吗!?”
赵高的两连问犹如暴击,令李斯瞬间陷入沉思,根本无言以对。
见此情形,赵高又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丞相,其实你那些勾当,本官大多都是知晓的。你想想看,连本官都知晓,那公子扶苏知道的恐怕就更多了吧?”
闻得此言,李斯心脏“咯噔咯噔”跳个不停,额头也不禁渗出大片冷汗。
赵高见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道:“再者说,即便咱们不论那些是非曲直,正反对错,就凭你我暗中支持小皇子继位这一条,就够咱们死上千次万次了!”
李斯听罢,是浑身战栗,背脊发凉,已然彻底乱了方寸。因为,赵高的话句句是实,亦句句戳中要害。他们当初选择支持胡亥,便是认为胡亥愚蠢好控制,而公子扶苏的政治智慧则比胡亥高出许多,一旦扶苏登基,必定会以雷霆手段排除异己,届时,无论是赵高还是他自己,都将难逃一死。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之后,李斯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他忧心忡忡地对赵高说道:“本相之事,赵大人就不必多言了。你还是详细说说,究竟该如何行事吧。”
“嘿嘿嘿。”赵高坏笑着回道:“本官就知道丞相你是通时达变之人,既如此,本官就直言了。皇宫戒备森严,我们是无法下手的,所以,要想除掉陛下,这次东巡便是最好的机会!你我都是他东巡的贴身侍驾,他现在重病在身,手无缚鸡之力,我们只要在途中觅得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杀死在龙辇之内,便可大功告成了!”
李斯白了赵高一眼,呛道:“赵大人,你这未免想的也太简单了吧!?陛下此次东巡随行的官员军士众多,如此鲁莽行事,难道不会被人察觉吗!?”
赵高淡定笑道:“哼哼,李丞相多虑了。陛下终日卧病不起,根本不会出龙辇,而龙辇之外的任何人奏事皆需经过你我的同意才能上得龙辇。所以事成之后,你我只要利用职权之便将他们一一挡驾,就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异常。退一步讲,陛下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即便他们察觉到什么,我们也大可以说陛下是因病而亡的,又与我们何干呐!?嘿嘿嘿嘿嘿······”说到这,赵高忍不住阴笑了起来,似乎对自己机智的想法十分得意。
而李斯则是陷入沉思,一遍又一遍地设想着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意外。片刻之后,他突然皱眉问道:“那还有蒙毅和王绾呢!?他们也都是陛下的贴身侍驾,都可以自由进出龙辇。而且,此次东巡负责护卫陛下的正是蒙毅麾下的五千禁军,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若是被他们发现,我等岂不危矣!?”
赵高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从容回道:“他们二人也不足为虑。”
李斯忙问道:“此话怎讲?”
赵高眼轱辘一转,贼眉鼠眼地盯着李斯说道:“其实本官对他们二人早有计较,本官已买通随行的御厨,每日往陛下的饭菜中下慢性毒药,陛下长期食用,必会病情加重,甚至气竭形枯。届时,你我只要合力向陛下举荐蒙毅前去祷告山川,为陛下增福添寿,陛下定会同意。蒙毅一走,只剩王绾一个文弱书生,还不是信手拈来吗!?”
李斯捋了捋胡须,沉吟道:“此计好是好,可是···陛下会听我们的吗?”
赵高笑道:“嘿嘿嘿,丞相怕是忘了吧,此次东巡随行的还有胡亥殿下呀,此事本官早就和殿下商量好了,届时他会与我们一同劝说陛下。你是知道的,陛下最疼爱的就是胡亥殿下,有他从旁相助,我们一定可以说服陛下!”
“嗯。”李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如果此计顺利的话,的确可以支开蒙毅。不过···蒙毅虽然被支开了,但他手下的五千禁军还在啊,我们又该如何对付他们呢?”
赵高摆手道:“这个也不用担心,此次随行的军士除蒙毅的五千禁军之外,还有李信的五千北军。丞相你是知道的,李信他也是我们的人,届时,蒙毅一走,禁军群龙无首,只要李信先发制人,必可稳操胜券!”
李斯不无担心地说道:“这恐怕不见得吧?北军虽然也勇武善战,可禁军毕竟是大秦最精锐的部队,五千对五千,即便李信在场,也未必能够取胜吧?”
赵高笑道:“丞相心细如发,本官佩服。诚如你方才所言,本官对此也有担心。所以除了李信的五千北军之外,本官还留有后手。”
“哦?”李斯疑惑一声,问道:“什么后手?”
赵高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反问道:“丞相可知陛下此次东巡之地?”
李斯应道:“当然是东海之畔的会稽、东海和琅琊三郡了。”
赵高继续问道:“那你可知是谁在镇守这三郡?”
李斯脱口而出道:“当然是王贲之子王离在镇守了······”说到这,李斯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瞪大眼睛盯着赵高问道:“莫非···王离也是你的人!?”
赵高得意笑道:“哈哈哈!正是!”
李斯暗吃一惊,不解道:“王家与你我素无瓜葛,他怎么又成你的人了!?”
赵高笑着解释道:“哼哼,丞相有所不知啊。这王离对皇上的意见可是不小呢,当初他父亲王贲被李怜云斩杀祭祀,皇上不仅没有任何的表示,反而借机收了王翦的兵权,致使王翦郁郁而终,作为王家的独苗,王离自然对此耿耿于怀了。而自此之后,王家的人便不再受皇上重用,若不是本官向陛下极力保举,他王离根本不可能有今日之地位!更不可能统领东南数郡的十万大军!”
李斯接过话茬,大胆猜测道:“作为交换,他便立誓效忠于你,共同对付陛下和蒙氏兄弟?”
赵高笑道:“丞相所言不差,不过···说他是效忠于本官恐怕夸张了些,其实本官与他只是合作而已。有他的大军从旁相助,那五千禁军又有何惧啊?哈哈哈哈······”
李斯听罢,不禁叹道:“好个手眼通天的中车府令!你说,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告诉本相!?”
赵高摆手道:“丞相言重了,本官有什么事情自然是对你和盘托出,又怎会隐瞒呢!?其实,本官此举也不过是为求自保而已,想当初术士徐福与李忠那厮也是为求自保而东逃出海,所不同的是,他们根基不深,尚可轻装从简,而你我的势力盘根错节,遍布朝野,想逃是不可能了,只能出此下策!”
闻得此言,李斯惊讶不已,同时也忍不住在心中重新审视起了赵高,因为,赵高的城府之深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片刻之后,他捋着白须说道:“赵大人思虑周全,本相佩服。有小皇子殿下撑腰,又有李信、王离二位将军保驾,则大事可成矣!”
赵高笑道:“呵呵呵,李丞相抬举抬举。既如此,你该再没什么顾虑了吧?”
李斯沉思片刻后,皱眉道:“方才所议之事,本相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干掉皇上之后,如何才能让小皇子殿下顺利登基呢?你也知道,这朝中可是有不少人都支持公子扶苏的!若无周密计划,恐生变故呀!”
“嗯,丞相言之有理。”赵高应了一声,接着又话锋一转宽慰道:“不过此事丞相也无需多虑。”
李斯急忙问道:“此话怎讲!?”
赵高思索片刻后,说道:“本官有三策,可保胡亥殿下顺利登基。”
李斯追问道:“哪三策!?”
赵高露出一丝坏笑,说道:“其一,干掉大王之后,我等定要秘不发丧,以免节外生枝。等到返回咸阳之后,再由胡亥殿下亲自将皇上驾崩的消息昭告天下。”
“嗯。”李斯点了点头,问道:“其二呢?”
赵高继续说道:“皇上死后,胡亥殿下登基的最大障碍便是公子扶苏,所以,这其二嘛···就是把公子扶苏一并干掉!”
李斯皱眉道:“这个本相自然知晓。只是···眼下公子扶苏坐镇西北,统帅三十万长城军团,你我想把他除掉,恐非易事!”
赵高自信笑道:“如果只靠你我二人之力,当然难成此事了。不过嘛···若是让陛下出面的话,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陛下!?那个时候陛下他不是已经被我们除掉了吗!?”李斯听罢,当即反问了一句。可紧接着,他又仿佛明白了什么,瞪大双眼猜测道:“你的意思,莫非是想假传圣旨,逼公子扶苏自尽!?”
“哈哈哈哈!”赵高坏笑着说道:“不愧是丞相,真是一语中的!不错,你我秘不发丧,谁能知道皇上已经死了!?届时我们只要发一道圣旨,命扶苏自尽,还愁他不死吗!?”
李斯思索片刻后,不无担心地说道:“计是好计,可公子扶苏刚毅勇武,才智双全,若是他怀疑有诈,不肯就范,又该如何?”
赵高笑道:“丞相放心,扶苏虽然智慧超群,但却是宽仁忠厚之人,而且曾多次直言犯上,令皇上不快。有道是‘父命难违’,只要我们在圣旨中措辞严厉,重则其罪,并告知他皇上要传位于胡亥殿下,以扶苏的性格,必定是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届时,无论是谁去劝阻,他都会自裁无疑!”
李斯将赵高的话细细斟酌了一番后,点头应道:“嗯,赵大人言之有理,如此一来,扶苏必死!”紧接着,他又问道:“那其三呢!?”
赵高听罢,却突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握在手中端详了起来。明晃晃的剑身在灯火的映衬之下,显得寒气逼人,而赵高的眼中也在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杀气。
面对赵高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旁的李斯顿时暗吃一惊。好在,他于宦海沉浮多年,虽有些吃惊,却并未乱了方寸。
片刻之后,赵高挥舞了两下长剑,厉声道:“这其三嘛,当然就是掌握兵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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