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回乡种田喽,怕什么?”
“到时候——”小默突然用深邃的眼睛望着舒晏,“我要你陪我去浪迹天涯,看一看传说中的大海,可以吗?”
“陪你去浪迹天涯?”舒晏爽朗一笑。
小默一怔:“怎么,不愿意?”
“愿意!”
一路虽然畅快,但当到了那个牡丹花园,却扫了兴。原来那花园的周围都有高墙围着,里面的景致一点也观赏不到。绕到园门处,也是关着的,禁止入内。
这大好景色,大好心情,小默怎能就此罢休。“哼,这小小园墙怎能难得住我们?舒大哥,来,我们跳进去,你先跳,然后拉我一把。”
“你要跳墙?”舒晏直摇头,“不不不,那怎么行,那可是私闯民宅的啊。”
“怕什么,我们只是看看花,又不偷窃,谁叫他们把好景致给圈起来不让人看!”
“那也不行,这种事绝不能做。虽说我们心内是坦然的,但是别人怎么会知道?贼的脸上从不写着字。再说了,这里是私宅,万一里面有女眷,你我两个大男人,要是撞见可怎么好?”
“那怎么办?”
“听说除了太学之外,朝廷新建了一所国子学,就在附近,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上次已经去了太学,今天你又想去那种地方,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出城去,听说洛阳城西北,有座极大的园子,比这里大上几百倍,名叫金谷园,那里亭台楼阁,清泉茂竹,奇花异卉,再好不过了。”
“那金谷园我也听过,是当朝石侍中的别馆,可是那里太远了,你出来又没骑马,怎么去?再说了,那里也终是私人馆苑,肯定也不许随意进的。”
“怎么都不行!”小默心里很失望,“要不,你自去观光国子学,我独自去金谷园。”
小默本是试探之语,没想到舒晏却爽快地答应了:“那样也好,贤弟,你独闯江湖惯了,你一人去我也放心,你回客店取马,然后早去早回。”
“你——”
小默赌气转身向西,舒晏转身向东,各自走开。舒晏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心道:小默从汝阴开始,一路陪我到京,放弃了自由的游玩。其间经历了不少风波,有人要暗杀我,他还救了我的命。今天,他的兴致这样高,我怎么能不陪他去?想毕,遂转过身来,想要去追小默。没想到,此时小默也正转过身来。两个人都是同样的想法,都后悔拒绝对方。
舒晏跑上前去,刚要说话,就见一辆牛车缓缓驶来,驾车的这牛浑身一身金黄毛发,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泥土。它迈着方步,四蹄稳健,不慌不忙,牛车的车帘掀起,车上坐的不是老弱妇孺,而是三位少年。
舒晏知道,现在的豪门士族们养尊处优,只知享受生活,只适应又慢又舒适的生活节奏,受不了一点颠簸,所以,他们除了出席正式场合之外,日常出行极少乘马车,而用牛车代替,因为牛走得慢且稳,正符合他们的要求。他们还为此举想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牛车相对于马车更有任重道远之意。提起牛车,千万不要联想起乡下耕田拉粪的牛车,两者绝不可相提并论。为豪门拉车的牛都是百里挑一的好牛,这些牛天天享受着宠物般的待遇,皮毛干净的不得了,一尘不染,浑身没有任何异味。还有这牛车,也是极其华丽的,并不比豪华的马车差,朱轮华盖,锦车帘,粉车幔。洛阳城中这种牛车到处都是,抢了马车的风头。
因为路上牛车属实多,舒晏也没在意这一辆。这辆牛车停在舒晏身边,就听其中一位少年说道:“这不是我的同乡吗?”
舒晏扭头一看,车上坐的正是施得,旁边两位是夏侯门和荀宝。舒晏一拱手:“施公子。”
荀宝和夏侯门也在车内漫不经心地一拱手:“舒郎,久仰大名。”
“两位公子,久仰久仰。”
荀宝道:“舒郎,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上次策试,我跟夏侯兄去的晚了,而你发现场中没有施公子,误以为施公子没有来,就求了主考官延时等待,没想到却成全了我们。虽说是错承人情,但我们二人也应该铭记此恩。”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那么说来,咱们三人都该感激他。他虽然没有帮到我,但本意却是为我。如今我们三人都得选美差,理应告诉舒郎同乐。”
“啊?吏部这么快就授官了吗?三位公子都授了什么官?”
夏侯门道:“荀兄得授太子洗马,我得授太子舍人,施兄才高,得授秘书郎。”
秘书郎、太子洗马、太子舍人都是清闲无事的职位,俱属美差。
“恭喜三位,得此美差。”
施得笑着:“同乡,我也透漏给你一点消息,你也不差,听说吏部看重你的才能,也授了郎官了,你快回去打听一下吧。”
舒晏得了这个消息自然高兴,小默听了却吃了一惊:寒暑客店店主不是说,还遥遥无期呢吗?怎么这么快……
牛车缓缓而行。施得一转眸,瞥见了小默,就浑身不自在,嘀咕道:“这个怪人,没一点阳刚之气,还疯疯的。”
小默听了怒怼:“好个屎得!你有阳刚之气吗?我看你们三个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夏侯门和荀宝二人听了,气道:“咦,这人好无礼,何苦带上我们?”
这句话太伤自尊了,舒晏忙拦阻。车行了不远,停了下来。舒晏一看坏了,以为人家要来理论。小默却嚷道:“下来理论理论,小公子我闯荡江湖,怕过谁?你们口口声声说感谢我舒大哥,却连车也不下,一点礼节都不懂,还来说我!”
没想到,施得根本就没理会小默,而是冲舒晏道:“五月六日是我们二十岁生辰,成人之礼是必不可少的,你可别忘了。”
成人之礼是非常正式隆重的典礼,需要家里的长辈主持。舒晏无父无母,甚至一个亲人都没有,谁会给他主持?施得此言表面上是好意提醒,实则是有意挖苦他。
小默听了此言,冲着渐趋渐远的牛车嚷道:“谁耐烦过什么成人礼,我跟舒大哥同日生,我们不举行成人礼,也照样成年;而你这样的即便举行了成人礼,有什么用,成的了什么年!”小默将今天不爽的心情都嚷了出来,觉得心情畅快好些,遂同舒晏二人回去吏部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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