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知道事情不好,如果再不说话,族人的情绪就全被魁里奇利用起来了。想毕,她也跳到了圈中央,用手指着魁里奇对众人道:“我也正有话想对大家说,不料被他抢了先。大家千万不要相信魁里奇的话。他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谎称羊神要少女祭祀,其实就是他自己想奸淫谋害少女。幸亏我早已识破,用度跋代替了康玛,才使康玛免遭一劫。他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并不是羊神向他做了通灵神授,而是他自己的亲身所为,因为那个所谓的羊神就是魁里奇本人!”
通过这一番慷慨激愤的揭发,小默本以为会唤醒族人,然后看到族人对魁里奇群起而攻之的场面。谁知她看到的只是一张张麻木的脸,一群丝毫不为所动的木头人。
族人已经被魁里奇洗脑洗得麻木了,大部分人根本不会相信小默所说的话,即使有一部分头脑灵活的人真的相信了,可是慑于魁里奇在族中的独特地位,也没人敢站出来讨伐于他。
这个场面令小默十分尴尬、意外和惊恐,却令魁里奇十分得意。他狂笑了几声道:“姜小默,我看在你是老酋长的外孙女的份上本想给你几分面子,可是你自己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各位族人,与度跋和康玛伙同刺伤羊神的第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姜小默!如今我们全族都要面临灾难,全都是因这三个人所致,还不快把他们抓起来!”
经过魁里奇的这一煽动,族人们都沸腾起来,先在人群中将度跋和康玛揪了出来。但小默毕竟是老酋长的外孙女,他们还不敢贸然动手。
小默急迫不已,大喊道:“大家千万不要受他蛊惑,我所说的句句是实,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当场验证。昨日他假扮羊神欲行不轨之时,身怀利刃,在搏斗中被度跋砍伤了左臂,后又被我扯下了羊头面具。正当我想用那个羊头面具做证物时,可那个羊头面具连同我外公的羊角号却一起不见了。现在羊角号就在魁里奇的手上,说明那个羊头面具也一定在他手上,是他做贼心虚偷走了证物!”
“你不要血口喷人!那个羊角号乃是老酋长临死前亲手交给我的,至于那个所谓的羊头面具根本就是你为了诬陷我而故意编造的。”魁里奇无端狡辩道。
华清夫妇站在人群中,听见魁里奇这般狡辩,替女儿力证道:“你不要蒙骗族人,老酋长临终前我们都在身边,根本就没有把羊角号交给你,而是要留给未来的酋长。至于那个羊头面具,是不是你佩戴的我们没有亲见不能乱说,但确实是小默昨日从山洞中带回的,完全不是编造!”
魁里奇将眼一瞪,怒视华清夫妇道:“哼!你们作为父母,与你女儿串通一气,谁会信你们的话?”
“我没耐心跟你争论于此。”小默瞪着魁里奇道,“羊头面具已失,想必已经被你销毁了,无法作证。但是另一个证据是你无法泯灭的,就是你左臂上的刀伤。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是你左臂上没有伤痕,我跟度跋、康玛三人甘愿受死;可若是有伤痕,你就必须接受惩处。你敢不敢将你的左臂袒露出来,让大家看看?”
魁里奇既然敢站在这里,早就有所准备。他先是对上拜了几拜,然后煞有介事地道:“羊神有交代,在祭祀期间,任何人不得裸露形体,不但是我,包括所有人都在内。否则就是亵渎神灵,瘟疫将会提早到来!”
臂上有没有伤痕乃是最关键的证据。如果不将这个坐实了,族人们根本不会听信自己的话。小默不能再忍,两步抢到魁里奇身前道:“哪里有什么神灵?这分明就是你的狡辩之词!今天必须当着大家的面弄清楚!”说着话,伸手向魁里奇的臂上抓去。
魁里奇大惊,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不光嘴巴厉害,竟然还敢动手。慌忙向旁边一闪,却被小默抓到了法衣。
“呲”的一声,抓烂了法衣,里面却还有一层衣服,没能露出肌肤来。
这下魁里奇抓到了借口,故作大惊地道:“这个疯女人抓烂了法衣了。不得了了,羊神又要降罪了!还不快将她拿下!”
魁里奇的手下人听见命令,涌上来便要捉小默。
自己的女儿要有危险,最急的当然是父母了。姜母急忙断喝一声道:“她可是我的女儿,是老酋长的外孙女,你们谁敢动她!”
小默的母亲乃是老酋长唯一的女儿,在族中相当有地位的。她这一声喊,这些人还真就不敢动了。
以前魁里奇虽然作威作福,但在表面上对于老酋长一家还是讲点恭维的。如今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便撕去了最后的伪装,露出了邪恶本心,对小默的母亲狂叫着道:“不要再拿老酋长来镇压我!你家已经绝嗣,永远都不可能是酋长了。你虽然身为老酋长的女儿,但你嫁了一个外人,你的女儿便是华人的种子。我们羌人怎么能落在外族人的手里!”之后又开始面对人群蛊惑:“小默这个华人的种子,常年在外,谁知道在做些什么。如今突然回来,必定心怀不轨,故意栽赃于我,又扯烂了我的法衣,其目的就是想让我族人受羊神的惩罚,他们父女好乘机掌控我族。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将他们一家统统拿下?”
在这一番蛊惑下,无知的族人们纷纷对着小默狂叫,继而过来魁里奇的六个亲随,将他们一家三口控制住。
大功告成,这下整个族群再也没人能够掣肘自己了,魁里奇放下了所有的忌惮。可是被自己拿下的这五个人要怎么处置?度跋和康玛只需自己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他们的命,小默一家三口如果直接就杀了的话,恐怕还不能服众。于是他又故技重施,拖着他那破烂的法衣重新做法起来。一盏茶时,觉得自己表演得差不多了,便收了法道:“刚刚我代表全族向羊神请罪,已经得到羊神的宽恕,决定不再降瘟疫于我族。但是要有一个条件,小默、度跋和康玛三人直接亵渎神灵,必须拿他们的心祭祀羊神谢罪!”
所谓的瘟疫只在魁里奇的口齿之间掌握。然而却哄得这些族人团团转。他们听见羊神不再降下瘟疫,各个都手舞足蹈起来。
“至于她们二人......”魁里奇指了指华清夫妇,“也不能留!”
小默大吃一惊:“要杀便杀我,关我父母什么事!”
魁里奇冷笑了两声道:“这也不能怪我。因为这也是羊神的意思。羊神告诉我说,晋室式微,我白马羌人可以揭竿而起,不必再受华人统治!”
“什么?”小默这一吃惊比刚才更大数倍,“魁里奇,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心怀叵测,要谋取我族还不算,还要谋大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把我族带上绝路!”
“哈哈哈哈。”魁里奇将眼一瞪,“如今司马氏家族自相残杀,已经无力管控各夷。先有氐人齐万年,现有巴氐人李特,甚至整个益州氐羌都已经反了。我们白马羌人要想在其他羌种部落中立足,就必须拿出点诚意来。而杀了华清夫妇便是最令人信服的诚意!”
魁里奇所言并非夸大其词。氐羌自古反复无常,尤其是彼时,由于天灾不断,再加上受齐万年和李特的影响,益州氐羌叛者多半。
小默虽然自认为是羌人,然而她深明大义,更深知此间利害。不管胡华戎狄,老百姓们最需要的是安安稳稳过日子,只要发生战乱,老百姓从来没有不遭殃的时候。宁做太平狗,不做乱离人。自己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族人陷入战乱。可是自己的左右臂膀被两个人牢牢把持着,要想办法脱身才行。突然她一抬头,煞有介事地冲某处天空大喊:“你们快看,羊神显灵了!”
族人们被魁里奇拿羊神蛊惑了半天,脑袋里正有一个羊神在打转,听见这一声呼喊,纷纷抬头看天,在漫天星空里寻找羊神。小默趁这个机会,左右一拱,迅速摆脱了两个人的控制。等魁里奇等人反应过来,她已经三跳两跳,冲出了人群。
山寨的地形全都是坡坡坎坎,高低树木,再加上小默身形矫捷,又有夜色掩护,即便魁里奇人再多,也还是让她跑了。
上钩的鱼居然跑了,而且还是最重要的一条。魁里奇气得要命,吩咐将剩余的四人严加看管,发动所有人继续搜寻小默。
一连搜了两天都没有结果。魁里奇忍耐不住了,决定拿小默父母和度跋、康玛四人祭祀羊神。但却并不直接杀死祭祀,而是吊在树上活祭。祭祀地点选在碉楼前的一株大槐树上。将四个人捆敷好了,度跋和康玛吊在两根最高的树杈上,由于要考虑族人的情绪,对小默父母总算有些照顾,背对背绑在树根下。
魁里奇之所以采取这种方式,就是为了吸引小默前来上钩。这比直接杀死四人要有效得多。
现在魁里奇已经大摇大摆地搬进了小默家的碉楼。自己亲自在这里坐镇,周围埋伏了十数名自己的心腹,对四人轮流警戒看守,不给食物和水,任凭风吹日晒自生自灭,直到死后取出心来,尸体被鹰隼啄食,变成一具干瘪尸骨才算完成了祭祀。
魁里奇严阵以待了一天一夜,却并没等来小默的身影。如果照这样下去,四个人谁也活不过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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