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帝都怡红院的花娘,不正是蕊姬姐妹俩的师父和义母吗?
慕容雪忽然感觉有些心神不宁,难以置信的问沈烈道:“沈大人,你能确定吗?那个名叫花娘的头牌,真的是劳剑华的手下?”
沈烈奇怪的打量了慕容雪一下,点点头:“那个时候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算是半隐退了,我逐步接管了对外行动,而逆鳞司里的各项公务则是由劳剑华那个奸贼代为主持。对于他亲自掌控的眼线人马,我倒并不是十分清楚。不过,花娘可以确定就是逆鳞司的人,这点绝不会错。”
“但是我怎么听人说,花娘是被青楼老鸨子打死的,”慕容雪有些不解:“按道理,逆鳞司的暗探,不至于……”
沈烈笑道:“卧底暗探,与在衙门里公干的吏员不同,他们身处三教九流之中,什么意外都可能碰上,被老鸨子打死又有什么稀奇?再说了,这种事过去怕也有个十来年了吧,你又是从何处听闻的呢?”
“哦,也是一位朋友偶尔间提起过,”慕容雪搪塞道:“花娘这个名字很好记,所以你一说我便想起来了。”
沈烈不置可否的笑笑:“看来,你那位朋友要么是烟花柳巷的常客,要么是花娘的故交,否则怎会无端提起她来。不过我很好奇,你仿佛对这个花娘的身份非常在意,对吗?”
慕容雪连连摆手:“那倒没有,只是话赶话的说到这儿,便多问一句罢了。你知道,我在意的其实是劳剑华。”
沈烈见他不愿深究这个问题,于是也没再多谈,继续分析起风尘暗探与白马寺行动失败的关系来。
慕容雪听着沈烈的话,嘴里嗯嗯的应着,头脑中却早已飞速盘算起其他事来:既然花娘是劳剑华安插在怡红院的暗探,那么蕊姬说当初花娘惨死之后,出面救了她们姐妹俩的那个朝廷大官,会不会就是劳剑华呢?他与蕊姬莲姬二人,又是否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联系?
突然之间,一种不祥的预感充斥在了他的心间。
当然,慕容雪此时也不敢轻易告诉沈烈有关蕊姬的事情。一来,这或许只是他疑神疑鬼、虚惊一场,劳剑华根本就不是那位救了蕊姬的恩公,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关系。二来,即便劳剑华与蕊姬相识,也并不代表蕊姬就一定有问题。慕容雪担心被心狠手辣的沈烈得知详情后,很可能会去伤害那个身世可怜的姑娘。
不过,他又感觉自己不该对沈烈有所隐瞒。他们现在毕竟是一个阵营的伙伴,如果不及时通报这个疑点,今后恐怕会因为错漏了关键信息而耽误大事。
正当慕容雪内心纠结、天人交战的时候,窗户外面突然响起护卫的一声暴喝:“什么人?!”
紧接着,院子里一阵大乱。
深沉的夜色之中,忽然闪现出大批黑影,自四面八方朝着小院围拢而来;更远的几条街道上,也瞬间变得火把闪耀,人声鼎沸。
数不清的玄甲军高举兵器,将附近道路逐一封锁。
一名逆鳞司的护卫闯进门来,急道:“大人,敌人来袭!至少上千玄甲军包围了我们!”
慕容雪闻言大吃一惊,转眼望向沈烈。
逆鳞长史沈烈此时却显得非常镇静,淡淡道:“小郭,你带几个兄弟,掩护慕容将军突围,回到他的住处。敌人的目标是我,那就由我来引开他们。”
不等护卫小郭说话,慕容雪先急道:“那怎么行?要走一起走,我与你同进退!”
“没时间磨叽了!”沈烈目露寒光:“若是李江遥在这里,怎会像你这般优柔寡断?!”
说罢,他一个纵身高高跃起,原地向上两丈多高,紧接着足尖轻点木梁,借力继续升腾,顺势直接撞破屋顶瓦片,来到了房脊之上。
双脚刚一落稳,沈烈便朗声笑道:“哈哈哈,劳剑华老贼,沈某人在此,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只听外院响起了单廷宪的声音:“沈烈在房顶上,给我围住他,别叫他跑啦!”
沈烈辨明声音的方向,再不多话,只几个闪身便避开了四下仓促射来的箭矢,然后沿着房檐一路向西纵跃而去。部署在房顶上、负责拦截去路的玄甲军,转眼都被沈烈快若闪电的拳掌扫的东倒西歪,生生打出一条通道。
随着沈烈如同鬼魅般的奔逃,整张围捕他的大网也齐齐往西移动。参战的玄甲军士兵高度戒备,双眼紧紧盯着沈烈移动的身影,按计划不断调整布防围堵的层次。
一时之间,洛邑城中这处地方陷入到一片混乱。
就在沈烈破顶而出,吸引敌人注意力的同时,护卫小郭不敢有丝毫耽搁,一把扯住仍在发愣的慕容雪,纵身向后门那边冲去。
几个之后进屋的逆鳞司护卫,也都遵照沈烈的命令,连忙加速冲刺,抢在小郭和慕容雪的前面冲出后门,杀向已然布防在此处的玄甲军。
虽然玄甲军团是身经百战的劲旅,战斗力非同小可,但是在这种深夜窄巷之中,面对一个个武功高强、手段狠辣的逆鳞司暗探,他们还是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八名逆鳞司护卫一通狂冲猛突,转眼间就砍翻十几名玄甲军战士,杀开了一条血路,接着,他们又毫不犹豫的扑向位于两侧的玄甲军中,好拖住敌人,掩护慕容雪突围。
小郭挥刀在前开路,慕容雪紧随其后,二人顺着通道向前一路狂奔,遇屋穿屋,遇墙翻墙,快如闪电般闯出被重重包围的小院落。
由于沈烈成功吸引了包括单廷宪在内的大批高手,所以慕容雪他们这边并没有太大的压力。在接连突破对方三道防线之后,他和小郭凭借脚力甩开追兵,很快便转到了自己宅院所在的那条街巷。
此时此刻,慕容雪家门口仍旧是一片宁静,与几条街外的那番喧嚣吵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之前在此处负责站岗的三个卫兵,这会儿都还留在原地未动。慕容雪见状,不禁稍稍放下心来,赶紧嘱咐小郭返回去探查情况,并设法增援势单力孤的沈长史。他还特意交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想办法及时来通报他。
护卫小郭心里惦念着沈烈和弟兄们的安危,忙不迭的连声答应,然后急匆匆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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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雪推开院门,径直走进屋里,一直在等候他的蕊姬赶忙起身,一边迎上来为他更衣,一边嘘寒问暖。
看着殷勤服侍自己的姑娘,慕容雪的心中仿佛是梗着一根刺似的,说不出的难受焦虑。
一方面,他今晚彻底领教到了劳剑华的手段。从白马寺的行动到刚才的围杀,步步衔接、环环相扣,在不知不觉间,劳剑华便给他和逆鳞司织下了一张天罗地网,不仅成功把他慕容雪拉进谷底,并且现在还把沈烈也一并搭了进去。
而沈烈临走时的果决,更令慕容雪感到气馁。
他当然明白沈烈的心意:眼下这个关键时刻,慕容雪若是一不小心卷进混战之中,完全有可能会被劳剑华或单廷宪给顺手干掉。退一步说,即便慕容雪能侥幸逃生,等事情闹到了太子李炳那里,他也还是难以自圆其说。
“为什么在停职调查期间,你居然会跟北衙逆鳞司的长史秘密会面?”
“你们二人有什么阴谋?”
“此事跟白马寺案件和南宫世家有何关联?”
这一个接一个的麻烦问题,慕容雪根本回答不了,反而还会让本就生性多疑的太子,将他视作逆鳞司派到东宫来卧底的暗探。
正因为如此,所以沈烈才会当机立断,宁可冒着牺牲自己的风险,也要尽力保全慕容雪。逆鳞长史现在的安危,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慕容雪心中最为担忧的事情。
而另一个方面,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着的姑娘,也正在困扰他的心神。
目前已经可以确信的是,花娘是劳剑华的人。那么,蕊姬会不会同样也是劳剑华的人呢?慕容雪有点不敢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从感情上说,他更愿意相信,身世可怜的蕊姬姐妹,仅仅是花娘顺手接过来的掩护而已,她们之间,只有单纯的师徒关系。毕竟那个时候,蕊姬莲姬还只是小女孩,什么都不懂。
可问题是,事情真的如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吗?
怎么就这么巧,一个与劳剑华有着间接联系的人,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关于这个疑点,慕容雪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更不可能去找天意缘份之类的借口。
他沉默不语,木然接受着蕊姬的贴心服侍,甚至连对方将香茗递在他手里都浑然不觉,只兀自在心中暗暗想着:可万一蕊姬真是无辜的呢?自己仅凭着花娘这一条断了线的线索便妄下判断,将她视作劳剑华的眼线,岂不是太草率吗?这姑娘对自己情真意切,我又怎么能轻易伤害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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