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舒克曼在制毒害人的时候心狠手辣,但其本人却非常贪生怕死,面对夏侯凝寒那种冷若冰霜的压制,他没有半分犹豫,连忙说了哥舒玄奉大汗之命、前往东线作战的事。
包括他一并带去的那七百多个毒兵,也毫无保留的讲了。
夏侯凝寒听得心中发沉。
事情果然如同她猜想的那样,恐怖的怪物终于全面登场。尽管他们的数量只有七百出头,连一个整营的建制都不够,然而那些家伙却根本不是通常意义的战士啊。
连向来以好勇斗狠、嗜杀成性著称于世的突厥军人,在毒兵面前,都简直像是温柔的小白兔了。
夏侯凝寒沉思片刻,又问道:“你们究竟是用什么药物炼制毒兵的?”
舒克曼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女侠,我也不瞒你,名字我倒知道,是一种叫做摄魂砂的东西,但如何配制那就只有少主自己清楚了。摄魂砂是鬼斗族的至高秘术,除了部族首领,任何人都无法掌握。”
“你不清楚配方,那怎么指挥外面的手下炼药呢?”夏侯凝寒感觉对方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撒谎,但还是不免有些疑惑。
舒克曼连忙答道:“辅助用的材料我的确都知道,炼制方法也经过少主哥舒玄的指点,基本能够把控,但是最核心的药引,却是由哥舒玄亲自调配,谁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夏侯凝寒暗暗发愁。所有高明的毒药,核心药引是最关键的一环。毒性催发和增减,全是靠药引来控制,而不清楚药引的配方是什么,就无法研制出相应的解毒药。
看来,想彻底解决毒兵,最终还是得落在哥舒玄身上。
“我问你,维达斯尼又是什么?怎么解毒?”夏侯凝寒问起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舒克曼知道她昨晚中了哥舒玄的毒烟,也正在暗暗奇怪怎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夏侯凝寒还没有死,于是忍不住道:“女侠,你难道没感觉有什么不适吗?”
夏侯凝寒当然明白对方是在好奇自己为何安然无恙,手上再次发力:“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舒克曼疼得浑身哆嗦,连忙道:“问我,问我。维达斯尼是少主的独门绝技,专门用来对付那些武功高强之人,它以毒烟的形式施放,无论口鼻吸入还是皮肤沾上,都会中毒。”
“解药在哪儿?”
“我不知道啊。”舒克曼生怕夏侯凝寒心里一着急,直接弄死了他,赶紧又补了一句:“但我大概知道怎么解。”
夏侯凝寒没有接话,只是将寒气逼入舒克曼的经脉,就这么一下子,舒克曼再次感觉痛不欲生,哭道:“少主以前跟我提过维达斯尼的威力,所以我依稀能猜出主要配方,女侠奶奶,你快停手,我把解药的单子写给你。”
夏侯凝寒松开手,沉声吩咐道:“不光要写维达斯尼的解药配方,连摄魂砂的材料也要,你知道多少就写多少,不准隐瞒!”
舒克曼连声答应,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找了纸笔开始撰写。
夏侯凝寒站在旁边认真观看,忽然间,她伸手指着舒克曼刚写完的一个名称,问道:“别的那些药物我都知道,这个砣铅是什么?”
“砣铅吗?”舒克曼愣了一下,老实答道:“那是一种非常稀有的矿物,用途不怎么广泛。西大陆有些地方的铁匠,习惯在锻造兵器的时候添加砣铅,可以明显提高铁料韧性。不过因为这东西有毒,所以并不是人人都喜欢。”
闻听此言,夏侯凝寒微微颔首:“你说它非常稀有,那意思是,哥舒玄手里的砣铅也不是很多,对吗?”
舒克曼没想到这女人反应如此机敏,只靠一两句话,就立刻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他吃过苦头,不敢再说谎,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其他的毒药材料都好找,唯有砣铅,大大限制了毒兵的数量。”
夏侯凝寒眼睛一亮,抬手搭在了舒克曼肩头:“你们这里还有多少砣铅?以往都从哪里补货?”
舒克曼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道:“北照寺这里还剩十几箱,都堆在炼药坊那里。至于说从何处补货啊,现有这批砣铅全是我们在西大陆收集好,带过来的,另外……”
他犹豫了一下,苦着脸道:“另外,听说西疆那边也有一个砣铅矿,离这里算是最近的了。”
“西疆吗?”夏侯凝寒秀眉轻蹙:“既然是矿,那数量怎么说都不会少的,这岂不是解决了你们材料的难题?”
舒克曼摇摇头:“也没想得那么轻巧。现在西疆鬼漠已经彻底乱套了,我们少主正为此发愁呢。”
夏侯凝寒大感好奇:“西疆乱套了?到底怎么回事?那里不是被你们突厥人占领了吗?”
舒克曼无可奈何的瞅瞅夏侯凝寒:“女侠,我也不是很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总之现在从西疆弄砣铅回来,非常困难。”
夏侯凝寒淡淡一笑:“我问你,想活命吗?”
“想活,求女侠高抬贵手。”
“那好,”夏侯凝寒道:“你把那十几箱砣铅毁了,我可以饶你不死。”
舒克曼顿时面露难色:“砣铅都快成少主的命根子了,把它们毁了,我同样难逃一死啊。”
夏侯凝寒的语气显得十分冰冷:“能多活几天,总好过现在立刻没命。你若是还有点良知的话,就别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
舒克曼知道,面前这绝美的女子对炼制毒兵恨之入骨,所以要杀他也绝非说说而已,眼看小命难保,他连忙道:“女侠你看这样好不好?那些砣铅一遇到明火,自身药性就会发生转化,没有其他材料配合,只需烧上小半个时辰的工夫,便等于是全废了。你先把我打晕,然后去炼药坊那边放上一把大火,这样一来,即便少主事后追问此事,也不至于全怪在我的头上。我对天发誓,今后保证不再伤及无辜,只专心行医、治病救人!”
夏侯凝寒见他不愿亲自去毁掉砣铅,倒也不再强逼,伸手将桌上的药方收好,转过来一掌切在舒克曼的脖颈处,将其当场打晕。
此时距离天明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再拖延下去,反而更容易误事。夏侯凝寒快步出了房间,径直来到不远处的炼药坊小院。之前她就已经探明,这里除了炼药的工匠,并没有其他守卫力量,于是直接破门而入,转眼间就制服了所有人。
然后,她里里外外的仔细检查了一番,找到舒克曼所说的那些砣铅,接着从大火炉旁取过助燃之物,覆盖在十几口箱子上,一股脑的全部点着。
夏侯凝寒还不放心,又将不少毒药毒草直接塞进了炉子里。
烈火焚毒,瞬间涌出大量可怕的毒烟,将整个小院和附近的房舍尽数笼罩。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外围岗哨发现炼药坊起火,也绝无可能及时扑救。等到毒烟完全散去,别说十几箱砣铅,整个炼药坊都得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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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凝寒一把火烧了哥舒玄的老巢,连夜趁乱离开北照寺,沿着驰道往东北方向而去。
她必须跟时间赛跑,一定要抢在哥舒玄的前头,将毒兵即将进入战场的消息告知圣唐军队,好让他们有所防范。
尽管目前潼关已落入敌人之手,没有突厥签发的通行文书,根本无法过去,但是因为情况非常紧急,走原路绕远道肯定会耽误时间,所以夏侯凝寒选择了自西向东的大路,快马加鞭越过帝都,直奔潼关。
夏侯凝寒边赶路边盘算,她只比哥舒玄的部队晚出发了几个时辰而已,双方走得同样都是官道,但哥舒玄如果想躲开圣唐军探子的监视,避免毒兵的秘密被提前发现,那么他就只能采取白天隐蔽休息、夜晚加速行军的办法,相较而言,自己日夜兼程,反倒可以在半路上超过他们。
唯一麻烦的是,潼关没法正常通行,到时候只能利用轻功翻越悬崖峭壁,另寻小路过去。
连着策马疾驰了三天三夜,眼看快要抵达潼关的时候,夏侯凝寒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任脉那几处封闭毒素的穴位,都在隐隐作痛,显然是因为之前拼命赶路、劳累过甚,内力已经难以压制剧毒了。
夏侯凝寒在马上阵阵眩晕,连忙扯住缰绳,跳下马背,坐在道旁运气调息。她心里清楚,撑到这会儿已是极限,维达斯尼的毒性即将全面发作。
其实,她前天路过帝都的时候,曾犹豫着要不要顺道上一趟终南山,去太乙宫找父亲。夏侯梅和青竹道长这两个老头儿不仅内力雄厚,而且见多识广,又同样都是杏林高手,有他们在,解去自己身上的剧毒应该不成问题。
但毒兵的事情压在夏侯凝寒心间,实在不敢有片刻耽搁。早一天通知圣唐军戒备,中原的百姓就多一分安全。
然而万万没想到,老天爷仿佛存心刁难似的,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体内的毒素竟然要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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