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当场有些懵,他犹豫了一下,应道:“陛下,臣之前不是专门给您上疏请罪了吗?臣没法接受这个恩赐。”
李炳眼睛一瞪,故意装作不高兴道:“李江遥眼里没有朕这个帝君,想推就推。怎么?你也学他?”
“臣不是学他。”慕容雪连忙解释:“实在是身份低微,配不上公主垂爱。”
李炳掌握了话题主动权,暗暗松了口气,哼道:“李江遥拒绝赐婚,好歹还有个正当的理由。你呢?光棍儿一个,有什么资格挑肥拣瘦?还身份低微,你哪里低微了?难不成让朕封你上柱国,然后才肯娶李汐吗?”
慕容雪颇感无奈:“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李炳不满道:“你晓不晓得,就因为你拒绝朕的好意,害得汾阳公主都悬梁自尽了,虽然人没事,可是却成了满朝的笑柄,连带皇族都跟着一起蒙羞。慕容啊慕容,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慕容雪已经知道了李汐的事,不由得万分自责,垂首道:“都是臣的错,请陛下降罪。”
李炳摆了摆手:“降罪的话,以后就不必再提了,你只需告诉朕,何时迎尚李汐。”
慕容雪略显尴尬的问道:“陛下,尚公主这事,真没得商量了吗?您是知道的,臣有女人了。”
李炳轻声叹道:“唉,朕清楚,你心里装着蕊姬。朕也听你说过,她尚在人世。不过,蕊姬姑娘再好,毕竟只是一个风尘女子,况且你们二人又并非明媒正娶。今后有缘再次相遇的话,你收她做个侧室已然顶格了,当真还能立为夫人?”
说到这里,李炳略微顿了顿,然后语气真诚的说道:“慕容啊,朕是将你看作自己人,甚是视如兄弟,才想着要把你抬进皇亲国戚里去的。有了驸马的身份,今后再封个国公,慕容一族千秋万代的就有着落了。这样不好吗?还是说,你嫌弃李汐是李炝的亲妹妹,所以看不中她?”
“不不不,臣不敢这么想,也从未这么想,”慕容雪连忙解释道:“汾阳公主是先帝的掌上明珠,况且早已明确表示与反王一刀两断,臣对公主毫无嫌弃之心。”
李炳笑着点点头:“那不就得啦。朕没有亲姐妹,否则事情就简单了。正如你说的,李汐是皇叔最宠爱的女儿,容貌端庄秀丽,性格好,年龄也合适,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慕容雪为难道:“陛下,能否容臣再考虑考虑?”
“不行!没得考虑!”李炳一甩袍袖:“慕容雪,朕跟你把话撂这儿,李氏皇族的面子已经掉在地上了,你无论如何要给朕捡起来才行。不然,李汐一辈子就毁你手上了。”
慕容雪呆呆的望着李炳,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臣……好吧,臣谢陛下恩典。”
李炳见慕容雪终于答应,高兴的笑道:“这样才对嘛,你我君臣,永为一体!正好你从前线回来了,也不必急着走,立刻回去准备准备。朕让钦天监选个吉日,把喜事办了。至于府邸,奸贼谢光的宅院已经充公了,就拨给你和李汐吧。”
慕容雪此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磕磕绊绊的向李炳谢了恩。
不过,幸好他还记着自己从前线赶回来是为了什么。
慕容雪清清喉咙,再次开口:“陛下,臣还有一事禀奏。”
李炳颇感无奈,皱着眉问道:“是为沈烈的事吗?”
“正是如此。”慕容雪朗声应道:“陛下,沈长史究竟犯了何罪,要被缉捕下狱?”
李炳静静地看着慕容雪,等了一会儿才淡淡说道:“他私藏逆鳞司的密档,又不肯交出来,你让朕怎么办?”
慕容雪微微一愣:“密档?什么密档?”
李炳笑道:“前几天沈烈还当着朕和大臣们的面说,圣唐几百年的规矩,外官不得过问北衙之事,否则杀无赦。怎么,你现在也跑来触这个霉头?”
慕容雪反应极快,道:“臣不敢。北衙之事,臣并无任何兴趣,只不过,沈烈是有功之臣,无论对先帝,还是对陛下,都是忠心耿耿,天日可鉴。”
李炳冷哼道:“照你这么说,只要对先帝和朕有功,就可以为所欲为、目无纲纪,犯了任何过错都不能治罪,是吗?”
“臣没有这个意思。”慕容雪道:“臣只是想说,以沈烈的为人,即便犯了些错,也绝不会对陛下不忠。这其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还请陛下明察。”
李炳冷冷地应道:“明察不明察,还用你教朕吗?事情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如果沈烈私藏了密档,只要肯交出来,朕可以不予追究;如果他没有私藏密档,那就等于是在任之时遗失了重要卷宗,依圣唐律法和逆鳞司规矩,当处极刑。究竟该怎么选,不是朕定的,而是看沈烈他自己的选择。”
慕容雪此时已经大概听明白了事情原委,并且帝君也并未把话完全说死,非要置沈烈于死地。如此一来,事情便有转圜的余地。
他想了想,试着问道:“陛下,臣与沈烈有些交情,可否让臣去见见他,尽量劝说一番。倘若能圆满解决,于国于君都是好事。”
李炳略作沉吟,微微颔首:“你是朕最信任的人,很快还要成为亲戚,这点面子朕不能不给你。去吧,跟沈烈好好地聊一聊,让他回头是岸。另外你记住,那份密档事关重大,不准任何人知悉里面的内容,包括你也不行。拿到密档,立刻交给朕,朕就放沈烈一条生路。”
慕容雪拱手称是,然后向李炳告退离开。出了皇城,他一刻也没耽误,直奔大理寺而去。
负责看管囚犯的官员,见是御前大将来了,而且听说还是奉了圣命,连忙殷勤迎接引领,带着慕容雪一路来到关押着沈烈的牢房。
才到地方,慕容雪就立刻皱起了眉头。大理寺的监狱,条件能好到哪儿去?阴暗潮湿的环境中,霉味混杂着各种各样难言的臭味,令人闻之欲呕。
沈烈独自一人坐在残破的草席上,说不尽的寂寥。
慕容雪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妈的!你们这帮畜生,就不能找处干净的地方吗?沈大人也曾是大理寺少卿,你的顶头上司,况且还有侯爵身份,就这么作践他吗?”
官员一脸尴尬,连忙赔笑道:“慕容将军有所不知,咱们这里向来如此。哪怕是亲王戴罪,也只能住在此处。”
慕容雪继续要骂,沈烈忽然起身笑道:“你来啦?别为难他们了,再怎么训斥,也总不能让我搬出去。小苏,你去忙你的吧,让我跟慕容将军单独聊会儿。”
挨骂的官员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随即又吩咐手下牢头,去搬两个凳子过来,顺便再给二位大人泡壶茶。安排妥当之后,飞也似的溜了。
慕容雪瞧瞧沈烈,沉声道:“沈兄,你清瘦了。想必这一年多的时间,在江南不容易吧。”
“还好的。”沈烈洒然一笑:“有江遥的手下照顾,日子过得不错,就是没能逮着劳剑华,颇感遗憾。”
慕容雪眼睛有些湿润,摇摇头道:“报仇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话说回来,你离开江南,去见了江遥和友长,为何不来找我?”
听他埋怨自己,沈烈哈哈大笑:“对不住,对不住。本来我是打算从庐州拐个弯,去趟宿州见见你的,奈何帝君紧急召见,时间实在太赶了。”
慕容雪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咱们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沈兄,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沈烈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见过帝君了?”
“见过了。”慕容雪应道:“我这次是专程为你回来的,只可惜……帝君目前还没有松口。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并没有要处置你的意思。”
沈烈满不在乎地笑笑,说道:“感谢你还惦记着沈某,更为我奔波辛苦。说实话,沈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帝君想要怎样,没关系的。”
慕容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问道:“密档的事,江遥之前也跟我透露了一些,但我不好在陛下面前表现出来,只能绕着弯子劝解。唉,沈兄,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非要抓着这个烫手的山芋呢?要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是翻天的大麻烦啊。”
“正因为是翻天的大麻烦,所以我现在还不能拿出来。”沈烈摇了摇头:“帝君不亲眼看到密档,就不会彻底陷入身份之疑的窠臼中。相反,倘若他现在知道了详情,也仍然没办法明确自己的身世,只能在是与不是间反复摇摆,同时给了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我的心意,你明白吗?”
慕容雪愣怔了一会儿,忽然郑重地点了点头:“沈兄,你说的我能理解,也佩服你的勇气和担当。不过,这将会把你置于刀山火海中,没人再能救得了你啊。”
「诸位英雄,镇疆军不仅靠李江遥和徐友长,也不仅靠万千将士,还需要各位多多支持,拜托请不吝投票啊,在下感激不尽(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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