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而言,倭贼海盗的战力还是很强的,尤其是那些曾经做过职业武士的浪人,近战格斗时都有一种狠辣之气。
这种显著优势,在对付毫无经验的新征府兵中,完全形成了碾压的局面,往往一个浪人能同时对战两三个圣唐军,并且可以轻松取胜。
然而,这拿来对付镇疆军,却没那么好使了。
论强悍,凡是能活到现在的镇疆老兵,没有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论凶狠,他们在西疆诸国和突厥战士眼里,就是一群发疯的野兽。
你们这些倭贼想跟镇疆军搏命?他们根本就不要命的!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战鼓擂响的那一刻,镇疆军人人都是敢死队!
主将罗远再一次魔神附体,手中那柄大刀在东海城头上下翻飞、所向披靡。他的战力,莫说在水军之中稳居魁首,即便是放到猛将如云的镇疆陆军部队里,也完全能够排进前十的行列。
这种可怕的存在,顿时成了倭贼的梦魇。
眼看登城的先头部队即将被杀得全军覆没,身处后方的菅田山右也急了,他连连下令,催促士卒疯狂冲锋,绝不能给守军任何喘息之机。
四千多名倭贼举着简陋的木质盾牌,一波波涌向城池。越来越多的人爬上了城头,跟镇疆军展开混战。
尽管罗远他们非常英勇,可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又都是凶残的亡命之徒,因此一番激烈的拼斗过后,镇疆军的伤亡也很大,甚至还有几段城墙险些失守。
此时,罗远的前胸和左臂都受了不轻的伤,流血过多导致他头晕目眩、脸色苍白。不过,这个硬汉没有丝毫惧色,不断挥舞长刀,大声呼喊:“弟兄们!杀贼啊!杀!不要给镇疆军旗丢脸!”
有了主将的鼓舞,镇疆水军再次奋起精神,吼着战号扑向登城的敌人。
这个时候,攻守双方拼得就是意志力,看看究竟是哪一边更坚韧、更勇决!
而结果也很显然,一心只为劫掠淫乐的匪徒,精神意志怎么能有资格与守土保民的将士相比?
随着双方的气力和鲜血一点点耗尽,倭贼率先败下阵来。之前如潮水般猛烈进攻,现在也如潮水般仓皇后撤。
若不是因为伤亡太大,手上兵力已显不足,罗远恨不得立刻发起追击,彻底杀光那群畜生。
天明时分,攻城战终告结束,倭贼丢下一千多具尸体,悻悻收兵。东海城里的百姓也都纷纷赶来,登上城头帮忙救治伤员、修补城墙。
看着惨烈的战场,郡守不禁暗暗感慨:幸好是镇疆军及时赶到,除了他们,谁能挡得住那些可怕的倭贼呢?也不知道帝都的大人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不让主力军团参战,而是叫老百姓自己死扛,真他妈坏透了!
他上前扶住正闭目养神的罗远,关心的说道:“大人,您下去歇歇吧,伤得太重了。”
罗远睁开眼,一看是东海郡守,笑着摇摇头:“不妨事,我略微眯一会儿便好。”
郡守有些心疼,哽咽道:“不能再这么拼了。要不,咱们设法转移?”
罗远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坐直身子,郑重说道:“外面都是贼寇,我们军人能撤,但是老百姓根本跑不脱。没有了城墙的保护,情况只会更加恶劣。”
“可是……”郡守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城外:“您看,倭贼的援兵到了,估计至少有两三千人,下官担心……”
罗远微微一笑:“你别担心,我昨天入城之前,就已经派人去向第十军主将禀报了,援兵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郡守闻言不禁又惊又喜。没想到,眼前这位凶猛的镇疆军都尉,居然还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竟预判了倭贼的想法,提前有所布置。
事情果然如罗远说得那样,就在菅田山右的援兵从燕尾港匆匆赶来不久,镇疆第十军主将聂先增也率领六千主力抵达了东海郡。
听着城内传来的阵阵欢呼,再看看城头上重新换过的精锐士卒,倭贼们顿时变得有些茫然无措。
倭贼首领菅田山右也陷入到了深深的犹豫之中:这还有必要再打吗?拿着鸡蛋去碰石头?
参谋官滨野正男沉着脸劝道:“大人,战机已经错过,只能先撤退了。”
菅田山右心中不甘地瞧了瞧东海郡,嘴里喃喃道:“这回又要被小岛那个家伙看扁了。”
他口中所说的“小岛”,是指另一个倭贼首领小岛隆义,此时正指挥着三千多兵马攻打琅琊郡。菅田山右和小岛隆义虽然同为海盗,也都与包遇春达成妥协合作,但是他们二人之间长期存在着各种矛盾,还经常发生摩擦冲突。
这回他们接受包遇春的提议,前来劫掠圣唐东部沿海,说是要相互照应、联手并进,可实际上,登陆之后仍旧是你干你的,我干我的。菅田山右选择了东海,而小岛隆义则盯上了琅琊。
听到首领的抱怨,滨野正男无奈地摇摇头:“或许这就是运气吧。小岛君的运气比咱们好,没碰上镇疆军。大人,我听说东南方向的涟水县也不错,要不我们去那里?总归能有些收获。”
菅田山右想了想,郁闷道:“好吧,暂时放过这里,转进东南!”
然而,他打算放过东海郡,聂先增却没打算放过他。
部队休整了半个时辰,东海郡的城门豁然打开,六千水军步兵越城而出,在平野上摆开了阵势。
“弟兄们,我们是水军没错,但是……”聂先增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朗声喝道:“在我们的军旗上,写着镇疆雄师的赫赫威名!大都护横扫天下,陆战所向无敌,我们能不能给他丢脸?”
“不能!”数千个声音同时怒吼。
“好,传我军令,结阵!”
一声令下,水军立刻组成了六个方阵,呈左中右三路,向倭贼压了过去。
正准备率部转移进攻目标的菅田山右见状,顿时被激起了凶性,吩咐手下先不走了,同样组成六个阵营,准备迎战。
在他看来,镇疆军虽然厉害,但也只厉害在两个地方,一是骑兵,二是城池工事。此时对面来的都是轻装步兵,未必像传闻中那样了不起。
而且,他不愿被老对头小岛隆义嘲笑,所以决心堂堂正正的打上一仗,也好让圣唐人知道知道,自己是不好惹的。
两边的战阵离得越来越近。浪人武士手中挥舞着长刀,不停的嘶吼叫嚷,看上去气势凶狠。反观镇疆军水兵,平举着适合水上作战的短柄刺枪与窄刃短刀,一声不吭,显得军纪严明。
这一动一静,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令战场形势愈发紧张。
“放箭!冲锋!”
菅田山右大喝一声,倭贼弓箭手纷纷拉开弓弦,朝着斜上方放箭,同时,最前面三个阵营的浪人,发起徒步冲锋。
聂先增非常沉着,一边让部队停步、扎稳阵脚,一边命令举盾防护。
六个方阵的水兵闻令而动,纷纷举起盾牌,护住自己和身旁的战友。
箭矢从天而降,叮叮当当地打在盾牌上,并未对镇疆军造成太大的伤害,不过,借助弓箭掩护,将近三千名倭贼已经快速冲到近前。
“强弩手,反击!”
随着聂先增一声令下,躲藏在方阵中的弩箭兵立刻现身,朝着狂奔而来的浪人发起密集射击。
与倭贼弓箭的抛物线不同,水军射手拿的都是力量更大、威力更猛的强弩,而且他们选择了平射的方式,迎面给了冲锋中的浪人狠狠一击。
只一轮箭雨,倭贼就被直接撂倒两百多人,中箭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聂先增抓住时机,趁势下令水兵发动反冲锋。
水军战士高喊着镇疆军的进攻战号,排着整齐的阵型逼近敌人。一时之间,双方碰撞在一起,展开殊死搏杀。
菅田山右骑在马上,密切注视着战场上的变化。直到目前为止,两边打得仍旧是不相上下、难解难分。和昨晚的攻城战一样,镇疆军表现出了与府兵完全不同的作战意志,面对浪人武士的疯狂冲击,他们丝毫不乱,始终按照自己的节奏从容应对。
“他们的确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菅田山右沉声道:“只不过,攻击力好像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
站在一旁的滨野正男指了指远处:“大人,看那里,他们的旗号。”
菅田山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忽然惊讶道:“水军?他们居然是水兵轻甲?”
“昨天我就感觉有问题,对方的武器装备并不是传统的陆军配置,”滨野正男道:“直到现在才明白,镇疆军当中居然还有水兵,而且打陆地战居然也这么强。”
得知跟自己交手的,并非镇疆军陆战主力,而是以水面作战为主的水师,菅田山右顿时大感泄气,这要是被小岛隆义知道了,自己更没面子。
菅田山右心中不甘,抽出腰间的武士刀,怒喝道:“既然只是水兵,还拖拖拉拉什么?给我冲上去干掉他们!”
谁知,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了震耳的喊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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