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点点头,接着道:“帝君那边出状况,欧阳林势必分心照应;皇后那边出状况,田沐也无论如何得先去效劳,这样一来,就能帮我们消除两路对手的威胁,以便集中精力对付劳剑华的人。”
“那么叛军高手的七寸又在何处呢?”元斌问道。
“当然是蕊姬。”李汐替沈烈回答:“他们跑来帝都的首要任务,肯定是针对这个女人的。要么营救,要么除掉。”
沈烈微微颔首:“所以,只要能把蕊姬掌握在手中,就有办法牵着敌人的鼻子走,将其引入我们预先布置好的陷阱。也唯有如此,兵力不足的劣势才能扭转过来。”
石峰心悦诚服地应道:“经过长史大人一番分解,卑职顿时感觉明朗起来,信心也更大了。大人,接下来该做什么,请您吩咐吧。”
沈烈轻抚长髯,淡淡道:“眼下有几件事,劳烦诸位分头去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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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伯,遵照您的吩咐,五十五名兄弟已经全部顺利潜入帝都,各自隐藏起来。”吴凌小心翼翼地禀报着:“幸亏听了您老的话,不然至少两三组人会被敌方眼线察觉。”
一个身材佝偻、须发皆白的老乞丐坐在火堆旁,一边用木棍把拉着柴火,一边沙哑着嗓子嘿嘿笑道:“这回知道老子说的没错了吧?在抵达蓝田县之前,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还不服气呢,险些酿出大祸。”
吴凌表情有些尴尬:“全靠文伯及时出手,不然我们真不晓得已经被逆鳞司给暗中盯上了。”
老乞丐朝旁边的地上吐了口痰,冷哼道:“那算什么?被人盯上还是小事,半路调来大军杀你们一个措手不及,连喊冤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转过头来,指指地上:“坐下说吧,瓦罐儿里的米粥快熬好了,喝一点。”
吴凌赶忙答应一声,走到火旁席地而坐。
老乞丐继续拨弄篝火,嘴里问道:“情况都打听明白了吗?”
“差不多了,”吴凌应道:“那个叫欧阳林的家伙,把蕊夫人转到了万年县的大牢,对外言明欢迎劫狱。不然的话,他就要开始动刑折磨蕊夫人了。”
老乞丐手上动作一点没停:“呦呵,这么嚣张?那小子是北衙的人吗?”
吴凌摇了摇头:“不,他是南衙的,禁军虎豹骑。”
老乞丐闻言一愣:“南衙?南衙如今也出这等人物啦?老子还以为,剑走偏锋的家伙,或许是沈烈的徒子徒孙呢。”
“文伯居然也认识沈烈?”
“沈烈算个屁!”老乞丐哼道:“老子跟他师父称兄道弟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跟班!”
吴凌点点头,说道:“自从上次蕊夫人成功策动李汐举告沈烈谋反之后,咱们就一直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据情报显示,他应该是被李江遥的人救走了,不然的话,沈烈那次绝对活不成。”
老乞丐的脸被蓬乱的头发遮着,也看不出表情,只听他嘿嘿怪笑道:“李炳就是一个罕见的蠢货,比他那死鬼爹还蠢一万倍。连沈烈这样的人都信不过,他还当屁的帝君?他死鬼爹就曾这么干过,如今儿子又犯同样的病!”
吴凌顺嘴问道:“文伯,我听师父说,您老当年也是北衙逆鳞司的?和我师父是同僚?”
老乞丐漫不经心地应道:“差不多吧……我跟劳剑华搭档过一阵,合办过两三桩案子。”
“后来为何离开逆鳞司了?”
老乞丐没有吭声,等了一会儿他指着瓦罐说道:“快,米粥熬好了,你自己盛着喝。”
吴凌自讨没趣,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一边用破碗盛粥,一边转了个话题:“我刚才去查看地形,发现眼下满大街都在议论京口大战的事。文伯,您说包帅真的输了吗?还是说这只是朝廷为了哄骗老百姓,编出来的假消息?”
老乞丐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脚丫子还不住地晃着:“包遇春……我在那会儿,他就是数一数二的水师名将了,无论大江还是阔海,好像从来没听他输过。唉,都老啦,拼不过后来人喽。”
吴凌把粥碗放在对方近旁,发愁道:“师父曾说过,一旦大江失守,南方很可能保不住地,往后怎么办呢?”
“你想那些有屁用?”老乞丐哂笑道:“这应该是李炤考虑的事。江南守不守得住,影响你吃饭睡觉吗?”
吴凌一愣,旋即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啊。咱们都是晋王麾下,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若是垮了,朝廷不得一直追捕围杀我们吗?”
老乞丐嘿嘿笑了几声,翻身坐起:“老子可不是什么晋王麾下。劳剑华请我帮忙,那是旧时的交情,跟效忠谁没有任何关系。小子,其实你也一样。你认的是你的师父,不是你那个师兄。”
吴凌点点头,换了个话题:“文伯,万年县大牢那边外松内紧、凶险重重,您打算怎么做?”
老乞丐端起地上的破碗,顺着碗沿儿豁口吸溜热粥,边喝边说道:“面对陷阱,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别去碰它,等上一两个月,甚至三四个月,直到把猎人的耐心耗光了,自然万事大吉。”
“那不行啊,”吴凌有些着急:“别说一两个月,哪怕十来天都等不了!蕊夫人知道的秘密太多,保不齐嘴巴会被欧阳林给撬开……”
老乞丐显得毫不着急,幽幽地说道:“不能等,那就只剩一招儿了。”
“什么招儿?”
“声东击西。”老乞丐笑道:“把猎人的注意力引开,然后虎口夺食。”
吴凌明白过来,喜道:“您老有计划了?”
老乞丐抬头看了他一眼,哼道:“哪有那么容易?欧阳林只是一个方面,另外还有两路对手正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死我们。”
吴凌的反应很快:“您是指……北衙逆鳞司和镇疆情报司?”
老乞丐没有理会他,吸溜吸溜地喝完了一整碗米粥,这才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欧阳林并不可怕,无非就是一时得了李炳的支持,背后又有禁军虎豹骑撑腰,所以看上去势头很猛而已。但他和他的手下,在情报细作的行当都是门外汉,到了关键时候,未必能撑得上力。”
他抹了抹嘴,接着阴恻恻道:“真正需要提防的,是那些跟咱们一样的同行。”
吴凌表示赞同地点点头:“来之前,师父也反复叮嘱,要当心逆鳞司和情报司。”
“所以啊,要玩声东击西的招数,必须把这两家敌人都给算计进去,不然的话,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老乞丐把碗递给吴凌,示意他再来一碗,同时嘴里哼道:“你们不要急于一时,先去给老子把逆鳞司和情报司的底摸清楚,然后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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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林在万年县大牢摆开架势,只等着沈烈上钩。依照他的猜测,沈烈要么是已经离开了帝都,令自己无从下手,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但只要人还在这儿,对方就一定会把目光落在蕊姬身上。
原因很简单,蕊姬是劳剑华的心腹,沈烈若想报仇,怎肯放过这么重要的突破口?
可是,手下们都忍不住很好奇:这明摆着设下的陷阱,沈烈就算再傻,也不可能乖乖地自投罗网,万年县大牢地局如何发挥作用?
对此,欧阳林却有着另外一番不同的看法。
他跟虎豹骑的人解释,从实际效果上看,无论他们是否对外明说设立陷阱的事,沈烈都会认定欧阳林是在有意利用蕊姬钓他,因此,把犯人关在禁军卫所也好,押在万年县大牢也罢,结果都是一样的。
与其藏着掖着,让对方暗中耻笑,倒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发出挑战。
以逆鳞司前任长史那种心高气傲的性格,只要沈烈认为蕊姬对自己有价值,那他多半瞧不起欧阳林的小手段,进而会接受这个挑战。
到那个时候,大家各凭本事,愿赌服输。
反过来讲,即便沈烈最终不肯来或不敢来,他们虎豹骑也没有任何损失,无非花点时间精力而已。
这么算一算,欧阳林可谓是立于不败之地,多好。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讨论沈烈究竟会不会来,而是要做足他来劫走蕊姬的准备。
按照欧阳林的部署,万年县大牢表面上一切如常,但是在暗地里却设置了多重哨卡。虎豹骑以万年县县衙为核心,方圆四个里坊全都埋下伏兵,另外还有一支千人规模的禁军在皇城待命,随时提供必要增援。
以这样的兵力,欧阳林有足够信心对付沈烈。
当然,他也没有放松对可能构成威胁的势力进行监视。北衙逆鳞司和驸马府,同样成了虎豹骑暗中盯梢的对象。
三路人马,互相戒备,彼此提防,耳目搅作了一团。
可以说,欧阳林唯一没能料到的,就是魏梓轩内奸团伙覆灭之后,劳剑华派遣的新一批人马会来得那么快。
近六十名叛军高手秘密潜入帝都,居然完全被他忽略,终将会变成致命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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