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星愣怔了一下:“公主的意思是……镇国公?”
“董大人,您说得有些保守了,”李汐冷笑道:“我指的是皇后。”
董天星望向旁边的沈烈:“其实我之前也猜到有镇国公府在背后参与,只是没考虑过皇后会介入其中,她毕竟只是一介女流……”
沈烈摆了摆手:“老董,我们曾收到消息,程家真正做主的人,实际上就是程雯。相对而言,程东在与大都护为敌这件事上,显得更加谨慎保守一些。像你刚才说的九锡之事,多半有皇后在推波助澜。”
董天星思索片刻,表示赞成的点点头:“嗯,你们说的很有道理。程家跟大都护宿怨甚深,皇后近来又一直在暗地里招兵买马,笼络了不少旧贵族和朝廷大臣,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能干什么?掌握权势呗。”李汐哼道:“程雯自幼就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丫头,程府上下,凡事全都得听她的才行,不然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甚至包括她父亲的那几个小妾。这在帝都贵族圈子里,早已人尽皆知。”
她略微顿了顿,继续道:“从程雯的角度看来,江遥兄长不仅跟镇国公府素有恩怨,更重要的是,镇疆军外镇边疆、内靖朝堂,是她壮大后族、阴谋干政的最大阻碍。只有想办法除掉江遥兄长,程雯和程家的力量才能真正摆脱钳制,为所欲为。”
沈烈也察觉出情况有些不妙,遂严肃说道:“公主,此事不可耽搁,必须赶在局面变得更加复杂前,把危害降到最低。李炳生性多疑,原本就非常忌惮大都护,这次凭空闹出九锡之议,难保他不会再次考虑对江遥做出什么事来。”
不待李汐接话,元斌先愤愤然道:“什么狗屁帝君,我们从来不认他!西疆叛乱、突厥入侵,鬼漠三十六国的百姓们生不如死的时候,李炳在哪里?他若是敢欺侮大都护,我们镇疆军绝不答应!”
李汐不无担心地看了元斌和石峰一眼,点头应道:“你们先别急,我立刻知会李修明,让他们想办法化解此事。九锡之赏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定下来的,总有机会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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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董天星因为九锡的事情,与沈烈、李汐等人商议对策的时候,位于城南明仁坊的一座废弃宅院之中,也正有一群人密谋着什么。
他们正是劳剑华派来帝都的虎贲营高手。
逆鳞司旧部文潇,被沈烈他们用公告帝都的方式,暴露了其行踪,此时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他本就是那种心性歹毒、气量狭窄之人,在江湖中隐忍多年已属不易,如今刚打算潜入帝都为家人报仇,就直接被置于光天化日之下,岂有不怒之理?
只听他恶狠狠的说道:“沈烈这小兔崽子,老子还没寻他的晦气,他倒先来惹我了?!好,既然你不仁,那也别怪我不义啦!吴凌,准备人手,咱们大干一场!”
吴凌问道:“文伯,您打算做什么?”
“镇疆军情报司的想法很明确,就是想要朝廷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们身上,可是老子偏不随他们的心意!”文潇冷笑道:“把我定的那份名单拿出来。不取上几颗人头,他们不晓得厉害!”
吴凌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看了看,说道:“目前全城都处在高度戒备之中,现在实施暗杀行动,会不会……”
文潇一摆手:“管不了那么多了。沈烈到处留书,朝廷已经知道我来到这里,很快就会有所行动,等到那个时候,恐怕更难做事。不如趁现在混乱刚起,给他来个乱上加乱,反过来把朝廷的目光都转到沈烈身上!”
吴凌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道:“那行,听您老的。咱们潜入城中的时间不短了,越往后拖越危险,的确应该尽快行动才行。”
文潇见他同意,遂吩咐道:“名单上的人不用都对付,只挑这几个就行。也不必求什么一击必中,只需令他们感觉这是沈烈在实施报复就好。我们的目的,是让朝廷把目光盯住驸马府。他们闹起来,咱才有机会突袭万年县大牢!”
“明白了,”吴凌霍然起身:“我立刻分派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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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殿中监裴应伦之死而高度戒备的帝都城,一夜之间再次紧张到了极点。
铁手现身的红字警告才一出现,当晚就有四名朝廷要员遭遇暗杀袭击。
大理寺卿肖月被人毒杀在朋友宴会上;北衙亲勋翊卫羽林郎将苏明中在回家的路上,受到弩箭偷袭,身负重伤;大内副总管、领班老内侍尚福出宫办事,被杀手砍了三刀,幸好身旁禁军拼死相救,才保住老命。
包括逆鳞司长史田沐,也同样遇上了刺客。
他才从皇宫里检查完岗哨出来,刚走到北衙门口,冷不丁就从暗处射出两支带毒的弩箭。箭矢破空的尖啸声乍起,逆鳞暗探就立刻反应过来,离田沐最近的一名暗探抬脚飞踹,直接把他们的长史踢了个狗吃屎,堪堪躲过要命的袭击。
和前面几起暗杀相似,这回的刺客眼见没能得手,立刻施展轻功逃离现场,逆鳞司的人则拔腿急追,一直从皇宫后门撵到了承恩坊一带,最终不见了刺客杀手的踪影。
此事传入宫中,当即引起李炳的重视,急召田沐和欧阳林了解情况。被吓得唇青脸白的田沐,当着帝君的面,详细讲述自己刚才命悬一线的遭遇,连呼侥幸。
欧阳林沉声道:“陛下,卑职刚才专门派人去问过了苏明中和尚福的随行护卫,他们也说,刺客逃跑的方向是承恩坊那边。照此看来,多半……与驸马府有关。”
田沐连忙接着道:“陛下,驸马府向来与镇疆军情报司过从甚密,之前我们调查程西将军被杀一案,清除了情报司在帝都的所有据点,只剩驸马府没碰。臣怀疑,那里面藏匿了不少镇疆军的暗探,兴许贼子沈烈就在里面!这次遇袭的几个人,当初都曾介入沈烈一案,这明显是报复啊。”
李炳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搜查驸马府,”欧阳林语气坚定地说道:“无论沈烈在不在里面,承恩坊的嫌疑都非常大。微臣认为,有必要派人进去看个清楚。”
闻听此言,李炳沉吟片刻,叹道:“这恐怕不妥。驸马府是慕容的宅邸,朕的妹妹汾阳公主也住在那里,你们没有切实证据,就直接上门搜查,万一什么发现都没有,朕该怎么跟他俩交代?”
说着,他抬头望向面前二人,问道:“你们两边不都派人监视那里吗?就未曾察觉任何线索吗?”
欧阳林与田沐对视一眼,尴尬道:“请陛下恕罪。驸马府占地广阔,微臣的人又不能靠得那里太近,因此只能监控出入要道和部分区域,难以做到全面监视。”
田沐也点了点头:“逆鳞司也差不多。对方都是高来高去的精锐刺客,刻意藏匿踪迹,眼线很难及时察觉。不过,大致的方向总不会错。既然杀手都消失在承恩坊一带,方圆数里范围内,也只有驸马府嫌疑最大。”
李炳摇了摇头:“仅凭大致方向,朕没法对御前大将、堂堂驸马出手,你们这是在给朕出难题啊。”
听他这么说,欧阳林和田沐一时也没了主意。搜查驸马府确实存在一定的风险,这中间稍微出些差错,就免不了要引来皇族、朝臣或军方的责问。
而帝君显然不愿承担这个风险,难道让他俩承担?
君臣正在发愁之际,屏风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陛下,臣妾有一计,不知可行否?”
三人闻言一愣,同时转头望去,只见皇后程雯自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欧阳林和田沐连忙向其施礼,同时晓得原来帝君一直让皇后待在那里听他们的对话,从而也足见李炳现在对程雯非常宠信倚重。
李炳好奇问道:“皇后,你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程雯先是嫣然一笑,然后说道:“臣妾想,我们不妨施一招李代桃僵之策。”
“如何李代桃僵?讲仔细点。”
程雯不慌不忙的应道:“既然刺客一事并无实据,贸然搜府难以对外交代,那不如做一桩证据确凿的真案子,小小牺牲换取大的目标。”
说罢,她转向欧阳林和田沐:“你们挑选一个轻功高手,让他盗取本宫的七宝凤钗,然后秘密潜入驸马府藏匿。尔等以此为借口,入府搜查大盗,不就可以了?”
“妙啊!”田沐赞叹道:“皇后娘娘果然好计策。七宝凤钗乃是六百年前古越国进贡的传世之宝,被圣唐历代皇后珍藏传承,向来被视为母仪天下的象征,从未有失。倘若它被贼人盗了,搜查寻找实属正常。”
欧阳林也微微颔首:“而且此计绝妙之处,就在于的确有人携宝潜入驸马府,即便咱们搜不出沈烈和情报司的人,到最后只要把那个盗宝之人抓住,也能堵住朝野的嘴,慕容统领和汾阳公主完全说不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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