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关麟不假思索,他想到了一件‘合作共赢’的事儿,他想到了一个“合纵连横,方能以弱胜强”的人!
他的语气也变得郑重其事。
——“那东吴使者诸葛瑾,还在这儿吧?带我去见他!”
…
…
大雪还没有停息的迹象,一连三日,一日比一日寒冷。
无数人抱怨着这鬼天气,特别是那些无法回家的人。
比如樊城外,那些曹植带来的汝南兵,那些曹彰带来的兵,那些曹丕与高览带来的兵。
整个樊城的外围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那在空气中摇曳飘荡的雪絮,犹如蒲公英,一层层的落在那埋伏的山峦中,那埋伏的浅溪内,那埋伏的树丛里,宛若给所有的曹军兵马换上了一身新衣。
也让他们冻得遍体生寒。
终于,紧闭的樊城城门,三日里第一次打开了大门。
口里呵着白气的士卒被冻得脸色僵硬,钻在门洞里,缩着手…而大雪覆盖的尽头,马蹄声急促的传来。
此刻,在樊城城楼上伫立着的张辽,看到这些骑马的人,他抬起头眺望向那荆江的对面,雪絮遮掩,完全看不清楚…襄阳城如今的境况。
这让他的眉头凝的更紧了。
而这些城楼下的骑士,他们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他们已经冻僵了,座下的马儿,四蹄也显得极是僵硬,口中不断地打着响鼻。
守门的士卒本打算拦住问一问,可看清楚来人那冰晶下的面颊,顿时连忙让开。
这是“一群”身份贵重的人,也是一群惹不起的人。
不多时…
衙署的正堂之内。
头发上都宛若被冰晶冻僵了的曹彰,他怒不可遏的当先咆哮道:
“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那关羽要打樊城么?怎么一连三日…连个影子都没有!”
曹丕连忙劝道:“三弟…张将军、高将军均在此,不得无理。”
“你让我讲理?”曹彰愤怒到极点,“你知道这三天,我那些埋伏的弟兄们冻死了多少么?按照你们说的,一动都不敢动,生怕那关羽发现…可…可整整八十七个!我整整冻死了八十七个弟兄,浑身都被冻僵了…还有一个手臂处一掰,整个胳膊竟拔了下来,血都被冻僵了,二哥…二哥…你还让我怎么讲理?”
曹植也想三哥曹彰…却被身侧的冻得满面通红的杨修拉了一把。
“三弟…”曹丕再度张口。
张辽却示意,让曹丕不用劝了,他张口道:“子文公子,埋伏樊城是丞相定下的计略,是夏侯大将军部署,我等只是埋伏而已,你方才的那番话质疑的可不是我,而是丞相!而是夏侯大将军!”
这…
张辽的话起到了应有的威慑效果,曹彰一时间哑然,再也不敢放肆的张口。
此间衙署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曹植也忍不住道:“都知道关羽在对岸攻打襄阳,张将军说…这是关羽的声东击西之计,目的是调动我们去驰援襄阳,他则进攻樊城…可…这声东击西,能一日、两日,却能一连三日都是如此么?”
“会不会…关羽从来就没想过要攻樊城,他只是要控制荆江以南的。他的目的就是攻下襄阳么?”
“不可能…”这次,不用张辽反驳,杨修解释道:“且不说襄阳易守难攻,单单襄阳城孤悬于荆江以南,攻与不攻对关羽并无任何意义,关羽既选择攻取襄樊而非江夏,那他的目的一定是宛洛,是天子…他打了这么多年仗,樊城、襄阳孰轻孰重,关羽不可能拎不清楚的!”
杨修说的斩钉截铁。
而他的话也说出了每个人的心声。
明明该打樊城…
可关羽一直围着襄阳打,这是什么鬼?
偏偏这样的天气,别说信使,就是一只鸽子都飞不过来,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会不会关羽在襄阳布下十面埋伏…
也在等着他们?
——大家都在等!
“唉…唉呀!”曹彰急不可耐,“这打的是什么狗屁玩意?”
他是真不会说话。
如今这里的统领是张辽,布下此计的是曹操,坐镇许昌调度的是夏侯惇,曹彰相当于一句话把三个人都得罪完了。
杨修听到这话,微微扬起了嘴唇,他知道…在世子之位上,这位粗鄙的三公子从性格上,他就已经出局了。
“诸位…”张辽就打算表态了…“我知道你们都很难,可局势不明,我们难,关羽也很难…这种时候,我们更不能妄动啊…”
本是一番劝慰的话…
哪曾想,还未说完。
“报——”一声通传,一名文吏高声道:“张将军,诸位将军,方才接到江夏急报,关羽亲率骑兵袭往江夏…”
“啊——”
此言一出…这里所有人的瞳孔刹那间瞪大。
原本就冷峻的气氛,一个刹那,宛若更加沉重的悲鸣瞬间笼罩。
静谧…
一时间,这里只剩下静谧。
落针可闻…
特别是曹植与杨修,他俩的表情宛若一瞬间陷入了冰点,更像是想到了某一件极其可怕的事儿。
还是曹彰第一个忍不住,“特奶奶的,倒是声东击西了,可特奶奶的,咱们襄樊是东…江夏才是西啊!”
说着话,曹彰就转身往门外去。
曹丕一把拉住,“三弟?你要作甚?”
曹彰嚷嚷道。“我这就渡过荆江,将那关羽佯攻襄阳的几千人杀了泄愤!他既声东击西,老子先把他这东给劈碎了!”
“三弟…不可,文远将军尚未下令。”曹丕伸出手挡在曹彰的面前。
曹彰转过头望向张辽,“文远将军不会拦着我吧?”
“你不能去!”出乎曹彰意料,张辽的声音无比冷淡且坚决。“传本帅军令,所有兵马照例埋伏于樊城外,任何人不得擅动…更不得出击!”
“这是为何?”曹彰一双眼瞳宛若在释放火焰,汹涌的火焰。“那关羽已经去攻江夏了,没有人会来这樊城了,也没人会中这十面埋伏。”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张辽当即反驳道:“你听到的?就是真的么?倘若关羽是故意放出消息,引莪们过荆江的呢?到时候,又是谁十面埋伏,又是谁瓮中捉鳖?”
这…
张辽的话成功震慑到了曹彰。
曹彰双拳握紧,愤愤然的心情根本无法释放…
他一甩手,扭过身,唉的一声长叹道:“这仗打的憋屈死了!”
张辽的话还在继续,“憋屈什么?一切尤在计划之中,曹丞相留下的计略中,于禁将军已经带汝南兵驰援江夏!”
“有他在,关羽纵是去,也会无功而返,我等…坚守阵地,待得局势明朗之前,谁也不许妄动,都听到了么?”
张辽突然抬高了音调…
“末将领命!”高览当先表态。
曹丕也拱手,“我不过是高览将军一阵前小卒,自当领命!”
曹彰也愤愤的拱手,尽管不发一言,可拱手时的手势,已经表明他接受了张辽的派遣。
唯独曹植…
他惊慌失措一般的望向杨修,而此刻杨修的额头上满是汗珠。
“嘀嗒、嘀嗒——”
如此冰冷的天气下,这豆大的汗珠竟然不住的滑落到地板上,凝成薄薄的冰晶。
“四公子?有异议么?”
张辽注意到了曹植与杨修的表情,当即问道。
这…
此刻的曹植他咬着唇,他感觉他的心正在滴血。
杨修更是睁大了眼睛,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豆大的汗珠依旧止不住地滚落,消融了他面上被风雪吹拂过后的僵硬。
终于…一抹泪珠像是遏制不住,在杨修与曹植的眼眶中凝结。
雪絮凝结,雾气腾腾,如梦似幻,天旋地转。
终于,曹植昂起头,他顶着锥形般的疼痛迎上了张辽的目光。
“——张将军,我…我闯祸了!”
“——我带来的兵…正是…正是于禁将军的汝南兵!”
这…
此言一出,张辽、高览、曹丕俱是一惊。
他们刹那间就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曹彰还没回过神儿来。
曹丕的眼芒中则闪过一抹狡黠,紧接着,他的情绪像是瞬间点燃了一般,他一把拎住了曹植的胸口。
“四弟?你说什么?”
“四弟…若江夏有个闪失,你…你闯大祸啊!”
几乎同时…
原本尚镇定自若的张辽双拳不由得握紧。
他心头喃喃。
——『糟了,江夏要丢,要…要出大乱子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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