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回头望向刚才自己站的位置,估算了一下距离。
五十步。
朱柏说:“大哥的枪法不错了,这个不好瞄准。真正打在人身上,就是个大窟窿。只要打中身子就绝对是死。所以偏一点没关系。”
这会儿的医术比不得后来,动不了手术,所以热武器的杀伤力才显得更恐怖。
朱标不出声,放下了手铳:这东西太阴狠。
难怪朱柏不推广配发。
朱柏小小年纪,就会做这个,才是最让他觉得寒毛倒竖的地方。
朱柏自顾自地说:“准心和火力都还不够,百步之内才能命中并杀伤敌人,五六十步方能穿透盔甲,马上就更难瞄准了。要到三十步以内才能保准命中率。而且还不能连发,这个才是最麻烦的。”
朱标说:“这个比雁翎刀还难吗?”
朱柏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又说多了,笑了笑:“难。我们在兵仗局做第一版的时候,炸过膛。”
要是有以后的车床和铸造技术,肯定是不难的。
可是现在就是没有。
就比如说这个管子,最好用无缝钢管。
现在没有,只能用铸铁管。
用磨具铸造一整根铸铁管,很容易有气泡有瑕疵,最开始经常都是做二三十根才能有一根勉强能用的。
后来熟练了,也只能保证十根里面有一根合格的。
这样压根没法批量生产。
为了保证安全性,他只能用两根管子,一大一小,大的内径与小的外径接近,加热大管子在它膨胀的时候迅速套在小管子上。这样大小管之间有细微间距可以消减子弹出膛时对枪管壁的压力。
然后调整子弹内的火药的剂量。
于是就出现现在这种火力不够强的局面。
不过这些,他都不能跟朱标细说,只能点到为止。
从兵工坊里出来,朱柏去官牙局干活了。
朱标回御书房向老朱复命。
老朱问:“你觉得你有没有可能接管。”
朱标摇头:“没有可能。”
虽然不愿意承认,他还是想就是亲眼看过朱柏的兵工坊之后,才越发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且不说原料这些离不开官牙局,他连其中的门道都看不明白,谈什么接管。
老朱微微点头:“不着急,等工匠都熟练了,你再慢慢介入。”
朱标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多谢父皇。”
如今他觉得朱柏做的事一环扣一环,越缠越紧,就好像从朱柏身上长出来的东西一样,根本没办法各自独立行事或是跟朱柏分开。
次日在国子监,刘伯温看着左右无人悄悄问朱标:“听闻殿下昨日和湘王一起去看兵工坊了?”
朱标有些不悦,不出声。
如今刘伯温对他真是越盯越紧,像是在监视他一样,让他很不舒服。
刘伯温对朱标行礼:“殿下莫怪微臣多嘴问一句,殿下昨日看过之后,觉得如何?”
朱标摇头:“夫子若是想问我接手兵工坊的事情,暂时没有可能。”
刘伯温皱眉:“情况不妙啊。”
朱标说:“其实夫子不必忧心。不管如何,到时候他终归是要去藩地的。”
老朱昨日那么问,分明就是不想朱柏一个人掌握兵工坊。等朱柏去长沙到时候,老朱肯定不会让他把这个秘密带走。
刘伯温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
老朱当朝宣布,把宝源局归到官牙总局管辖,十三个宝泉局则由所在地的一级官牙局管理。
满朝文武一片喧哗,言官和淮西难得地意见统一,都是坚决反对。
刘伯温他们一个接一个站出来强烈反对。
“湘王年幼,如今掌控东西如此之多,足以威胁江山社稷。”
“湘王乃庶出,权势不可超越太子,否则君将不君,臣将不臣。”
“这本是户部和工部的工作,包括官牙局和官银庄也是户部和工部的活儿。如今都交给湘王,六部形同虚设。朝堂形容虚设。”
然后兵部新任的尚书李焕文冲他们瞪眼:“诶诶诶,你们说你们的,别把我们兵部拉进来。”
开玩笑,湘王上朝以后,兵部的日子好过多了。
军粮按时到位不说,武器装备也先进了很多。
讲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朱标是长子,他都想向老朱建议让朱柏做太子了。
老朱看戏一般望着这帮臣子表演,心里暗暗冷笑:呵呵,去年咱就说要推行铜钱。
整整一年了,世面上流通的铜钱少得了可怜。
为什么?
咱以前也不知道,如今听老十二说了,才明白,是因为老百姓不信任你们户部。
铜钱会越用越不值钱!!
这两个月,老十二的官牙局来托底,铜钱才在应天流行起来。
不然咱怎么有底气继续铸造新钱。
你们这帮腐儒贪官,又要吃饭,又要摔碗。
咱可不惯着你们。
胡惟庸看老朱无动于衷,决定来点猛的,对户部侍郎徐铎使了个眼色。
“皇上不可啊。”徐铎哭嚎着下跪。
老朱没有任何反应。
徐铎咬牙说:“臣死谏,请皇上收回成命。”
老朱一听兴奋起来,挑眉望向他:“都别拦着他,让咱看看徐大人要如何死谏。”
徐铎,你本来还算是个忠诚敢谏之人,如今却跟胡惟庸混在了一起。
要是你今日真的把自己弄死在这里,咱以后就放了你的家人。
大家都静下来望着徐铎。
刘伯温眼里带着冷冷的嘲讽:明明是胡惟庸的走狗,却打着言官的旗子整日在朝堂上蹦跶。你倒是死谏一个看看。
徐铎骑虎难下,咬牙朝着柱子冲了过去,然后对着柱子一撞。
他看着势头挺猛,其实到了柱子边收了势,所以只是不轻不重碰了一下。
他顺势躺下,假装虚弱冲老朱伸出手:“皇上,忠言逆耳,切莫一意孤行啊。”
朱柏翻了个白眼:啧啧啧。额角起了个包而已,都没流血。演得好假,差评!!
讲实话,刘神棍他们那帮人会骂人是其次。真正杀伤力大的原因是他们被逼急了连自己都打,往死里揍那种。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为正义,为黎民社稷,所以命都可以不要。
比如陈宁,说死谏就真的把自己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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