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少数的几个人,整个长安城没人知道,为什么萧锐年纪轻轻就如此得宠。所有人对萧锐的认识,还停留在这位离家出走几年不回的,宋国公长子。更多的人猜测,并且认同的是,萧锐得宠,是因为赐婚襄城公主。
而被萧锐收拾过的人,几乎一致认为,萧锐只是陛下的一把刀,是一名彻头彻尾的酷吏,就如同汉朝的晁错、主父偃之流,将来鸟尽弓藏,下场不会太好。
唯独萧锐知道,自己不会死,而且很安全。
起初萧锐大闹御史台,只是想逃避做官。但白吃了好几天的饭,通过暗暗观察,感觉御史台多是些怀才不遇、忧国忧民的悲愤之人,临时起意,决定帮他们一把,改一改御史台的格局。
空谈误国,不如从言官转型,专司反腐?封德彝一家的事,只是一个试探,没想到跟皇帝一拍即合,就有了后来,越发做大。
期间御史台魏征屡屡暗示,说不可锋芒过盛。老爹萧瑀多次家中训诫,说小心得罪的人太多,将来被牺牲掉,别以为你当了驸马,就平安无事了。皇帝连亲兄弟都能杀,会在乎你一个准女婿?
被劝诫的时候,萧锐满口答应,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但转天上任,依旧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所以整个长安城,除了百姓,没人念萧锐的好。
一场历时两个月的御史台犁庭反腐,终于在尚书左仆射裴寂辞官归隐之后,告一段落,萧锐也安静下来。
不,与其说萧锐安静,不如说是整个朝堂安静。连裴寂、李孝恭都认栽了,谁还敢不开眼,这时候去找死?萧锐、整个御史台现在如日中天,谁不敢整?
当所有人都盼着萧锐出事的时候,皇宫传出一个消息,打灭了大家的期待。
太上皇因心情烦闷,决定出宫避暑游玩,暂住城外萧锐的萧家庄。
什么情况?太上皇出宫?他能出宫?而且还是下榻萧锐的乡下农庄?陛下昏头了吗?
不,不是陛下昏头了,而是陛下和太上皇,都信任恩宠萧锐。
可凭什么?萧锐小儿,他凭什么?
若是换成他父亲宋国公,还说的过去,毕竟宋国公早年间就是太上皇的好友,二人还是亲戚关系,可萧锐初出茅庐,寸功未立,以前就是个纨绔,怎么会……
有那聪明的,已经自觉远遁,不再想着报复了。因为从太上皇出宫一事就能看出,这个萧锐不得了,他竟然能说动陛下,放下对太上皇的戒心,让他出宫游玩。这样本事,满朝文武谁有?
他们不知道的是,拿下了裴寂之后,李二入大明宫和太上皇李渊谈了一个时辰,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带着一个令牌,那是太上皇的隐卫。交出了这支力量,李二终于放心了,变回了那个孝心满满的好儿子。
御史台官衙,魏征与萧锐喝茶闲聊。
“陛下承诺的执法卫士已经就位了,接下来御史台就交给你了老魏,我得去城外负责营建工厂。不调动职司,你帮我看好六处的一帮魂淡,可以蠢一点,但决不能贪生怕死,谁若是敢有冤不查,有状不接,记得通知我。”
魏征点了点头,“放心吧,不光是六处,现在整个御史台都焕然一新。所有人都被你点燃了一腔热血,御史台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坐冷板凳的闲置衙门了。有门口那块为民请命的石碑在,现在御史台可比长安县衙都忙。”
萧锐却笑不出来,“比长安县都忙?唉!路漫漫其修远兮。说明天下冤屈事件太多了,哪日如果没人来告状了,才是真正的盛世。”
老魏满饮一杯,“不错,此生若能见到那天,不枉人世走一遭。”
交代完正事,萧锐起身告辞,老魏却叫住了他。
起身走到萧锐身边,拍着萧锐的肩膀,老魏头一遭如同一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的压低声音道:“小子,起初陛下将你交给我,是要我教你官场规矩、生存之道的。可你小子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官场上一切规矩,似乎都不适合你。”
“当初你自侮己身,本意是逃避官场吧?”
萧锐笑了笑,明知故问,“当初御史台里,逼我现身做事,不是你老魏安排谋划的吗?”
老魏感慨道:“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你小子,真的不适合做官。短短两个月,把官场得罪了个遍,唉……本想让你学习官场的,没想到,你却想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官场。”
“放心吧老魏,我行得正坐得端,又是陛下的女婿……”萧锐猜到了老魏的意思,安慰说。
老魏拍了拍萧锐的肩膀:“小心为上。虽然不知道你小子的保命底牌是什么,但、但……别跟太上皇走太近。”
嗯???
萧锐不解的看着老魏,但对方却言尽于此,再不敢解释或者多说。别说是御史台官衙,哪怕是在家里,恐怕陛下的暗桩也无孔不入。谁敢乱说?能告诫提醒这一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知道了,魏老师!”感觉到魏征的诚挚,是真心实意的关爱,萧锐不再玩世不恭,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老魏笑骂道:“你小子,还是叫我老魏听着顺耳。去忙吧,听说你要解决伤残老兵的善后问题,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别客气,御史台永远是你的后盾。”
萧锐重重点头,摆手作别。
看着一个放浪形骸的贵公子,经历两个月的历练,终于变得沉稳,步履坚实,心中装上了大唐和百姓,魏征满意的笑了。
等等,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直到老魏回家才想起来,女儿跟萧锐还有一段恩怨,萧锐眼看就要离开御史台,女儿想跟萧锐当面道个歉的。经历过这段时间的了解,魏嫣然已经知道当初因为误会,毁了萧锐的官袍。所以拜托她爹魏征,请萧锐过府见个面。
谁成想,魏征给忘了个干净。
萧锐第二天带着裴寂的儿子裴律师,手下五百营建工匠,直奔长安城西北的灞河边,那是朝廷给的建厂选址,萧锐要利用灞河的水力资源。
一连几个月,萧锐都扑在工地上。眼看年关将近,已经十二月了。
这天,工地上来了一辆马车,手下慌张来报:“萧大人,公主来啦,您别忙了,快点出来……”
“公主?哪个公主?”萧锐走出了总工帐篷,映入眼帘的是一高一矮两个女子,襄城拉着小长乐的手,笑着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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