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党锢已经解除,卢植最先想到的人就是师弟郑玄。
面对卢植的邀请,郑玄欣然接受。
没办法,他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什么人都想邀请他出仕。
王弋也终于见到了这个他一直想要争取的大教育家。
郑玄看了看王弋那张注释了标点的纸后陷入了沉思。
他和卢植不同,卢植的教育方针就是散养。
在涿郡的时候卢植就带着自己的弟子满郡跑,随便找个山头就开始讲课,弟子不明白的地方问了他就回答,不问他也不说。
郑玄一生教导了数千名弟子,很清楚寓教于悦、因材施教这一套。
于是郑玄思考完毕之后笑眯眯的问王弋:“小子,你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一套东西?”
“因为有很多书籍我看不懂。”
王弋回答的相当诚恳:“在卢师这里我读了很多书,大多数都看不懂,很多东西都是要靠猜的。”
“猜,不好吗?”郑玄也不着急,似乎在考校王弋。
王弋摇摇头:“不好,我的资质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当不了卢师那样的大儒,我也不配去猜先贤的想法,我只想知道先贤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
郑玄闻言大笑,对卢植说道:“子干,你在收徒方面可是超过我了啊。”
卢植也笑着说:“哪里哪里,小聪明罢了。文采拙劣,做个文章比要他命都难。”
“不不不!这可不是小聪明,这是真聪明。”
郑玄看着王弋意有所指的说:“武略我不懂,文采嘛,这小子的水平还不如我家的下人。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这小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总会知道别人想要什么。”
王弋听到这话差点给跪了,他不知道郑玄是不是真的看穿了他,但这确实是他目前的行事准则。
一直以来王弋都是遵循“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这个准则,通过自己知道的后世知识让其他人先获利,然后他再从对方身上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王弋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可袖袍里的手都在抖,郑玄这种直击本质的思考方式实在是太吓人了,要是从其他事中推断,不难猜出王弋最终想要做什么。
“不错,不错。”
郑玄看到王弋那有些紧张的神色后,似乎也不再想去调戏他了,而是对卢植说道:“这个标点的想法很不错,甚至可以用于先贤的言论中。这小子说的很对,不是所有人都有我们的本事,那些人也不可能达到我们这种高度。让他们快速理解正确的道理,不做恶事,就是我们教导有功了。不过我们还是要在找些人讨论一下,小子,你有什么人推荐吗?”
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王弋不动声色的看了笑眯眯的郑玄一眼,知道这老小子绝对看穿了他的想法。可是被人看穿了能怎么办?放弃计划吗?
放弃是不能放弃的,于是王弋硬着头皮说:“听闻蔡邕蔡先生也是海内大儒,如今居住在吴会……”
“蔡伯喈吗?不错,不错。”
郑玄点点头,对卢植说道:“子干,你写信给伯喈让他回来吧,实在不行大家给他凑点钱,老在吴会待着干什么?顺便再联系一下翁叔、文举、子鱼、景升他们。我写信看看能不能让管幼安过来一趟。”
卢植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听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脸一黑:“你让我找子鱼,你又写信给幼安,打起来你拉架吗?”
“哼!”
郑玄冷哼一声,撇撇嘴说:“一个隐世隐的脑子都不灵光了,一个就是喜欢做官而已。两人本来性格就不和,有什么好打的?敢闹事老夫打死他们俩!”
王弋一阵恶寒,心道汉朝这帮文人果然是猛,难怪那么多士子都能做将官,说不服你就打服你,这谁受得了啊……
卢植似乎习以为常,写信找人去了。郑玄更是个实干家,已经去书房开始尝试用标点进行注释。
王弋一个人傻傻站在庭院,心想谁来管管他……
接下来一段时间卢植府上很热闹,院内灯火通明,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王弋这个名字算是正式走进了士人的眼中,对于他提出的标点文人们也是褒贬不一。
不过这些人对王弋的态度倒还不错,主要是王弋的态度很好,这些人一句话里面能有八个心眼儿,自然有不少人都看出了王弋的打算。
他们对此并不排斥,刷名望嘛很正常的一件事,大家都刷。招揽士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弋已经是县侯了,跟着他也不亏。
关键是王弋的表现让这些人觉得很舒服,绝口不提招揽与赞扬,也不讨论时政要闻,一门心思研究经学注释。
都是文化人,做事讲究的是含蓄,这些人就喜欢王弋这种含蓄。
标点这件事在士林其实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就连刘宏都亲自前来过问了一番。
如果说刘宏这个昏君除了钱以外还有什么喜欢的,那就只能是诗词歌赋这些了。
他现在越看王弋越满意,觉得这小子真的太对他胃口了,而且刘虞临行前和他说过互市未来会非常赚钱,幽州以后绝对会给他源源不断的银钱。
再加上何氏最近烦刘宏烦的有些过分,他觉得差不多该将立太子的事提上日程了。
王弋不知道刘宏在想什么,恭恭敬敬的迎进来,客客气气的送走,心里直骂娘。好不容易弄了点声望被刘宏这一趟分了一半。
荀攸也出现在卢植的府邸里,他是奉命前来打探消息的。
“公达,你认真告诉我,之前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儿?”王弋掐着荀攸的脖子来回晃荡,最近和士人接触的一段时间王弋明白自己最初将荀攸绑过来的决定到底有多蠢。
“主公……晕啦……攸真的晕啦……”
荀攸拍掉王弋的手,古怪一笑:“一个小小校尉不自量力想要造反,还绑了一个数百里之外大族子弟想要让其出谋划策,这是多蠢的人才能想出来的主意?”
“你!”
王弋瞪着眼睛,没好气的说:“你那个时候不是很认真吗?我都信你了!”
“主公,你凭什么信我?我有什么值得你相信的?我又凭什么信你?”
荀攸极为促狭的拍了拍王弋的肩膀,随即面色一正,行了一礼说道:“主公,尔虞我诈不是说说而已,您又气量不代表不需要防范。那日我说走就走,若我出了射声营后检举您,您已经死了。”
“多谢公达教诲。”王弋回了一礼,这是真心实意的,荀攸真的在为他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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