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范阳攻防战(六)(1 / 2)

王芬很恼火,真的很恼火,嘴上的起了燎泡。

十几万人两个月没攻下一座城,这种事儿搁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王芬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伤寒发作让他无兵可用。

但他却不允许自己部下将领找理由,有事儿没事儿就拉过来训斥一顿。

这种情况惹得那些暴躁的武将很不爽利,有几个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因为这种事说王芬是个傻子其实大可不必,他在民政上的能力少有能及,将大汉所有人都算上从上往下数,王芬也是排在最顶尖的那一批。

问题是这世间之事最怕的就是外行指挥内行,特别是在军事方面。

军人本来脾气就直,这个年代的将领别说文化程度了,就连识字率都要对半开,自然看不上王芬文人名士的那套做派。

将帅不和的后果就是王芬下达的命令真正听从的人并不多,军营里的人各怀心思,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王芬也能感觉出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错了,这种错误可能会将自己葬送在这里。

他想要改变,即便已经为时已晚,他还想要试试。

输了也不怕,他还有冀州,还有卷土重来的希望。

有人说战争是转移内部矛盾最好的手段,王芬下达了作战指令。

“令:吕旷、吕翔为先锋,蒋义渠督前军携带攻城器械,全力攻打范阳。”

“令:麴义督右军,率领所有弓弩援护蒋义渠。”

“令:张南焦触督左军,率领所有骑兵以为援护。”

“明日寅时造饭,卯时出营,誓与范阳贼人一绝生死!”

王芬的神色很冷漠,他将目光扫向了在场的所有人,逄纪和左灵甚至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这一刻一州主官的气势尽显。

蒋义渠双眼都在放光,主公还是有气量的,单凭这种气量就足够他尽忠了。

或许只有直面自己的错误才会让人成长,诸将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王芬,纷纷大声领命而去。

郭图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已经陷得太深,注定扯不出这泥潭。

翌日,仅仅一个时辰,王芬十几万大军便将范阳围住。

戏志才算了一下时间心中一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冀州军队怎么会如此迅速?

“攻城。”王芬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蒋义渠却犹如接到圣旨一般,领了将令后来到前军,指挥着众位将官推出一台台攻城器械,向范阳城逼近。

“终于来了吗。”张飞面色凝重,也开始了调兵遣将:“高览守西城,军师守东城,冯水守北城,没有我的将令不可互相援助。”

“喏。”众将行了一礼,领命而去。

朱灵略一犹豫,开口问道:“将军,我当如何?”

“你跟在我身边。”张飞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你的任务比他们都重要,你可能就是我们活命最后的机会。”

朱灵一怔,略一思考便清楚张飞想要做什么。深吸一口气,朱灵低声说道:“如此,末将便不出战了。”

“嗯。”张飞点点头,不再理会朱灵,对方登城的部队已经靠近了。

作为先登的部队大抵分为三种,第一种是无惧生死的勇士,就像乐进手下那些人。

第二种是身负重罪的亡命之徒,就像传说秦时的黥面军。

第三种则是全地形部分可回收再利用的非一次性消耗品,简称炮灰。

王芬派来先登的部队就是这种人,他们都是身份地位最卑贱的农奴,连个正式身份都没有,是王芬花钱半买半送从世家手中得到的。

这些人只有一套蝉衣,一把破刀,活命的唯一机会就是冲上城墙杀死对方。督战队砍得最多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冲……冲……冲啊……冲啊!”

也不知是谁畏畏缩缩的喊了一声,这群用来消耗敌方箭矢的炮灰一窝蜂似的冲向范阳。

张飞看到眼前这种情况心中有些不忍,王弋之所以将军队练得这么强悍,武器装备配发的这么齐全,为的就是解救这些人,这些最底层的人。

“放箭。”

心中不忍和行动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张飞必须果断。

“第一营,五十步,放!”

“第二营,五十步,放!”

“第三营,五十步,放!”

“……”

一道道号令声响起,朱灵看着空中划过的一片片黑影。

每一片都有五百支羽箭,每道号令之间都有片刻间隙,保证弓箭手最大程度的杀伤。

即便是运气好跑过这片箭雨地带,也会被城上的弩手一一射杀。

幽州的军队整齐划一,令行一致,肃穆而又高效。

但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没有丝毫怜悯的屠杀。

一个个先登士卒被羽箭钉在地上,死了还算好的。还没死的发出哀嚎,却转瞬即逝。不是被后来者踩死,就是被新的羽箭射死。

所有的幽州士卒眼中毫无波动,他们采用了一种朱灵没见过的射箭方式,将羽箭射向高空,靠着羽箭下坠之力杀敌。

朱灵甚至觉得这些人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杀了多少人,杀的是谁。

侥幸跑到城下的人松了口气,这里是死角,只要等到攻城器械过来,他们就有机会活下来了。

可攻城器械真的能到达城墙下吗?蒋义渠表示怀疑,他看到范阳城中生气了道道青烟。

张飞对着身边的武侯说道:“换火箭。”

“主帅有令,换火箭!主帅有令,换火箭!”

弓手们听到命令后从身侧拉过来另一个箭壶,顺手从背包中摸出一个铁腕和一个油纸包。

用火镰点燃油纸包,里面木屑石炭逐渐开始燃烧。

从箭壶中抽出特制的火箭后,各营都尉开始下达命令。

“第一营,正南五十步,放!”

“第二营,东南四十步,放!”

“第三营,西南五十步,放!”

“……”

随着命令发出,一支支火箭将蓝色的天空点缀上了星星点点的亮黄色。

然而就是这些亮黄色让蒋义渠心中一颤,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去取水!将攻城器械上覆水!去问问麴义为什么不向城上放箭!”

蒋义渠这个问题很蠢,麴义其实放了,而且还放了不少。

问题是他手下的士卒不会幽州兵那种射法,只会平射。

平射一点儿意义都没有,站在城头上的只有步卒,那些步卒人人着甲还佩戴着盾牌,除了运气极好从缝隙中穿过射到后面的倒霉蛋儿以外,根本造成不了多少杀伤。

蒋义渠也明白这一点,但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借口,必须将心中的怒火和恐慌发泄出来才能冷静的思考。

这时一只手拍了拍蒋义渠的肩膀,低声说道:“全军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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