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朱方城的战事失利,楚王不由大怒。
然而在伍举的一番劝谏下,楚王也当即是明白了过来,这时候动怒显然是无济于事的,当下最为紧要的乃是如何攻下朱方城。
而这时,观从也进到殿内禀报,只见他含首促步上前,随后一个扑通的拜倒在地:
“拜见大王”
“免礼”
“谢大王!”
“卿来此,是有何要事禀告?”
“是!臣获悉,吴国这几日也是动作频频,接二连三的出兵袭扰我军的辎重。”
楚国攻打钟离,本就是要切断吴国与中原诸国的交通,并由此彻底断绝中原诸国对于吴国的支持。
所以,吴国能眼睁睁看着你楚国这么干?
诸樊死后,其弟余祭即位,也就是吴王寿梦的第二子。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吴王寿梦一共四子,他最喜欢乃是小儿子季札,所以原本是一直想把王位传给季札的。
然而季札这个人怎么说呢?
用一句十分伟光正的话来说:他是一個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世间最为令人痴迷的国君之位,在他眼里就如同粪土一般,他甚至是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
所以,其父临终前意欲传位于他,他托辞不受。
而先王诸樊本也早已有言在先,若他死,则传位于季扎,谁知季扎依旧是托辞不受。
而今刚刚即位的余祭,以及于十几年之后即位的夷昧,都曾相继是要传位于他,他却始终不受。
甚至直接要一拍屁股,归隐去了!
兄弟阋墙,争权夺位的戏码在华夏历史上数不胜数,但像季札一样几次三番的谦让王位的,确实极为少见。
而诸樊之后,之所以会传位于余祭,其实也就是想让余祭把王位继续传下去,直到传到季札手里才肯罢休。
这里还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你以为季扎的做法是完全没由头的?
那倒也不是。
因为吴人自认为的开国鼻祖吴太伯(也称泰伯),传说当年就是为了谦让君位于自己的弟弟季历(也就是周文王姬昌之父)而一口气从陕西跑到了吴越。
所以,这倒也算得是一种家族传承美德了。
好,言归正传。
如今余祭即位为吴王,一听说楚国竟胆敢是千里奔袭,攻打钟离的主城,这是完全不把他这个新即位的吴王给当一回事啊!这谁能忍?
于是,在诸樊战死,国内士气极为低落之际,余祭选择了迂回作战的方法予以策应朱方城的守军。
诶,我吴国也不是傻的,你楚国现在势大是吧?那你们去打吧!我反正就跟在你后面时不时的戳你一下,就问你怕不怕?!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利用虚实来拖延敌人。
从这里便不难看出,吴王余祭与他兄长比起来,确实是不一样。他可算得是个聪明人,他并没有立即增援朱方城,而是以一种最为廉价,却又最为致命的方式来策应朱方城。
楚王一听,吴国在这当口居然还给自己添堵,顿时这气就又不打一处来,正又要勃然大怒,可谁知观从的话却还没说完。
“另外,臣这几日还得了可靠的情报,我军自攻打朱方城以来,包括鲁国的季氏,宋国的华氏在内的好几个外邦卿族,竟然都在一直暗中通过徐国,给钟离一线援以军械物资。”
“所以,我楚国之师实则乃是以区区五万人而抗三国,这委实是难于登天。”
前面已经说过,吴国正是借用钟离国这块跳板,所以才得以一直与中原诸国取得沟通,从中获取大量物资支援,发展并壮大自己的势力。
所以,而今楚国要攻打钟离国,中原诸国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啥也不干。
但另一方面,楚国毕竟现如今乃是名义上的天下盟主。所以,类似鲁国,宋国这些小国自然不敢直接出兵与楚国正面对抗的。
于是就选择了这种相对委婉的方式对钟离国进行物资上的援助。
这就导致楚国五万人在朱方城城下,看上去乃是打的是庆封,可实际上却是在打的由好几个别国的卿族所组成的势力联盟。
因此,五万楚军会在钟离吃瘪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李然作为客卿,本没有资格听取这等紧要的军情,但楚王为彰显他大度且包容的胸怀,便是一直把李然带在一旁。
而李然一开始也没太注意,毕竟攻打钟离国这件事本身就难度极大,现在落得进退两难的境地本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当他听到“鲁国季氏”居然也掺和里面时,他立马就打起了精神。
毕竟,在来到楚国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叔孙豹的音信了。因此对于鲁国国内之事也可谓一无所知。
现在,季孙意如竟然会又搅和在楚国与钟离之间,所以他理所当然一下子就提高了警觉。
本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原则,李然的脑子一时又飞速的转动了起来。
然而这兵家之事,可也不是他随便想想就能想出法子来的。
如今孙武又不在身边,一时半会儿他自然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
而楚王在听说了鲁国季氏,宋国华氏竟然在背后暗中帮助庆封后,当即是不顾形象的对其是破口大骂起来,甚至连带着他们的国君也都狠狠的臭了一顿。
性情中人,难免情绪失控。
只不过骂归骂,闹归闹,前线的战事吃紧,光靠嘴巴显然是不行的。
楚王深知此事也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于是,当即把目光是转向了李然。
“先生以为当下该当如何?”
李然一听,心道:我特么又不是哆啦A梦,每次都能给你伸出圆(援)手?
“回大王,朱方城易守难攻,楚军乃千里奔袭,补给困难,再加之有外邦势力的介入,此仗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臣……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李然一边说着,一边只叹息一口,摇了摇头并拱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楚王闻声,当即是略显失望的叹得一口凉气。
“大王,为今之计,只能是先稳住前线阵脚,再寻解决之法。”
观从给出的意见比较中规中矩,前线将士不能溃败,无论是士兵还是物资的补给都要及时到位,绝不能给庆封可趁之机。
楚王闻声点了点头,于是当即就又安排了下去。
……
朝议结束以后,李然回到香园之中,这时又恰好是收到了子产的来信。
信中子产满是关切之情,其大致意思:
便是询问李然关于楚国攻打钟离之事,李然到底参与了没有?若是李然没有参与,那就让李然是继续作壁上观,千万不要把自己给再搅和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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