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宫儿月又眼珠子一转,不禁问道:
“你跟我说得这些是要作甚?”
孔丘听她如此问,却是犹豫了一下,在叹息一声后还是言道:
“宫儿姑娘,在下……确有一事相求。其实……依姑娘的性情,想必对于入宫侍奉国君也是毫无兴趣的。既如此,可想过不如便入得子明先生府上?在下看姑娘身手了得,若能护得先生周全,倒也不失为一件美差啊。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宫儿月听罢,不由双目一瞪。
“你……你把本姑娘当什么呢?我才不要去呢!”
孔丘还想说什么,谁知宫儿月却转身就走,言偃也是唯有苦笑:
“师父莫怪,此女就是这么个顽劣习性,实是难以管教!”
孔丘见状,不由是叹息一声:
“罢了,此事毕竟也是强迫不来,唯有日后再说了……”
孔丘也是依旧担心李然的状态,所以当即派人把子路和端木赐也一并叫了来。
他们二人跟李然毕竟也算是老相识了,兴许还能说得上话。
而孔丘则是和言偃一起再次回到了李府。
李然念及祭乐已亡故,愈发的悲伤,即便是孙武和范蠡也都无法劝慰与他。
李然心情低落到极点,只将自己是关在房屋内,轻抚祭乐的衣冠,泪如泉涌一般,不曾止住过。
范蠡已将丽光带离了此地,丽光本就聪慧,也隐隐猜出了是母亲的噩耗,却也再没哭闹,免得是惹了父亲更为伤感。
孔丘敲了敲门,李然却并没有回应,孔丘只得在门外说道:
“恩公,是丘来了!”
孔丘等了一会儿,这才推门而入,只见李然骤然间好似是老了好几岁,竟是须发花白,神色暗然,孔丘在心中不由是暗叹一声。
“恩公!人死不能复生,还望恩公节哀!”
李然并没有搭理孔丘,孔丘又道:
“尊夫人既已去世,衣冠也已回来了,那么便合该弄一处衣冠冢才是。”
李然听到这话,惨然道:
“我要去秦国一趟……”
孔丘闻言,却是惊问道:
“医和已经去世多日,恩公就这般去了秦国,又能如何?何况现在秦国境内也并不安稳,再说丽光又该怎么办?她小小年纪,历经艰难险阻,终于从郑国一路颠簸到了曲阜,到如今也不过一年,难道恩公还要带着她继续舟车劳顿吗?”
“亦或是恩公要将女儿丢在这里,自己只身前往?那倘若夫人泉下有知,岂不是要愈加怪罪于恩公?”
李然这时大脑显然还有些混乱:
“仲尼,我想静一静。”
但孔丘听了,只叹息一口后又继续说道:
“尊夫人的衣冠冢,丘以为可交由子路和端木赐来操办!不知恩公意下如何?”
李然并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以示应承了下来。
孔丘得了应承过后,也就暂且退下了。他知道,李然这糟糕的心境一时半会也是好不了的。
此时,子路和端木赐赶到,听闻这一噩耗,也都是唏嘘不已。他们也都知道李然夫妇二人情意深重。夫人之殇对于李然而言,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
孔丘与他二人交代完之后,由于城中尚有公务,便是赶紧回了都城。
待到了第三天,孔丘再次来到杏林,在子路和端木赐的帮助下,祭乐的衣冠冢被葬在西北侧的一处山坡之上,距离杏林倒也并不远。
李然在这几天里,也不知是哭了多少回。以至于连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是虚弱到了极点。
李然看着眼前的墓碑,不禁又回想起了和祭乐在一起的时光,不由悲从中来。
但是,在女儿面前,他又不想再哭,只因她的那双大眼睛里,也已是布满了血丝。
正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褚荡却突然是对着对面树丛是大喝一声;
“什么人?竟是在此鬼鬼祟祟的?”
随着褚荡的这一声大喝,却见宫儿月是从树丛里大摇大摆走了过来,褚荡一个恍忽,说道:
“啊?!是夫人!是夫人活过来了!”
李然看到宫儿月过来,竟是隐隐约约中也有一丝错觉。
宫儿月环顾四周,撇嘴道:
“我当是何事,这般的热闹……原来这就是中原人的葬礼啊!”
宫儿月来到墓碑前,看到上面写着“李祭氏之冢”五个字,不由问道:
“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像我的人,便是她吗?”
言偃斥道:
“月!又在此胡闹!你不在学堂温习,却跑来这里作甚?”
宫儿月对这个老师也可谓是一点尊重也无,也不看在场的人如此悲伤,反倒是嘻嘻笑道:
“该背的都背了,你大可随时查验!在我们越国,死了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人人都要这么搞一通,也属实令人难受得紧。”
言偃闻言,觉得这宫儿月是愈发的不像样了,不禁上前着急道:
“不可胡言乱语!快快回去!”
宫儿月昂头道:
“你们不是一直想要将我赶走吗?你们若是觉得教不好我,那大可把我送回越国也就是了啊?!”
孔丘这时也示意宫儿月先行退下,宫儿月却默不作声,这期间李然和丽光的目光,始终是放在宫儿月的身上。
孔丘看在眼里,低声道:
“姑娘,我们若是这般将你送回越国,届时只怕非但是给姑娘蒙羞。姑娘毕竟是越人的族长之女,恐怕姑娘的家人也不好向越王交代吧?”
孔丘这一言说出,宫儿月却明显是愣神了一下,好似是突然又记起了什么令她苦恼的事来。
只不过,众人却都并未发现这其中的蹊跷,只听孔丘是继续言道:
“只是……若是姑娘当真进了宫,只怕也是不能安守本分的。而子明先生他素有贤名,姑娘若能留用其府上,倒也不算是辱没了姑娘的名声。”
“所以……依丘之见,姑娘不如就留在李府,姑娘也正好也会些武艺,当可保得子明先生无虞!”
宫儿月看了一眼李然,不禁是摇了摇头:
“本姑娘如何能留在他的身边?按照你们的说法,那岂不是太有违礼制了么?”
孔丘叹道:
“呵呵,那自是无妨的。姑娘心地仁善,又岂会逾矩?正所谓‘君子怀德,小人怀土。’丘相信,姑娘乃是怀德之人,定不违礼啊!”
宫儿月听得孔丘这么说,不由是白了他一眼:
“且,真不愧是读书人,当真是靠得两张嘴皮子,怎么说都有理!”
随后,宫儿月又将目光是转向了丽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柔情。
“月儿姑娘,看来光儿这丫头倒也很是喜欢你啊?依着姑娘的性格,本该不是如此拘泥不化之人,又何故是如此的不爽快?”
宫儿月听到这些话,又看了一眼丽光,开口道:
“那……我又是以什么身份留下来?”
孔丘不由是思索片刻:
“你既是身手了得,那么便以护卫的身份留下来最好。如此,姑娘也不必受得太大的拘束,于姑娘出入走动也是无碍。”
宫儿月歪了一下脑袋,又想了想,这才回道:
“只不过……丑话可得说在前头,我知道你们鲁人规矩多,但是本姑娘乃是越国来的,这些个规矩,本姑娘可不讲究!可别到时候,又都来说我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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