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启程在即,在那之前似乎默认应该向亲友写一封信、或者打个电话?
团属的野战邮政所向官兵们下发了统一的信纸和信封,每人两份,一份用于写家信,一份用于写遗书。
这都是自愿的,如果心大的话可以选择不写;反之,遗书会被留档保存在每支部队的留守处,在确认阵亡、伤死、失踪以后,会被邮寄给家眷亲属。
周长风就属于心大的,或者说他觉得这场特别军事行动的风险微乎其微,不比走在路上被花盆砸死的概率大多少。
这种情况下提前写遗书反而有点不吉利?他现在只是单纯想跟妻子聊聊天。
当天晚饭过后,他拨通了通向夏家的电话。
新婚妻子独守空房怎么看都有些孤独,好在夏筱诗回娘家也就坐几站电车的路程,故而周长风在出发前就让她暂时回娘家生活一些日子。
如今的电话机虽然不算高端玩意,但大明寻常百姓家多半是没有的。
电话机本身倒是不贵,平价型号的售价大约在二十圆左右,然而问题在于请电话公司上门安装接线却还要另花一笔钱,而且还得等上很久,所以许多家庭不会优先考虑它。
纵观大江南北,普通家庭物件不过是四选二——缝纫机、自行车、怀表/手表、收音机,有两件就算够格,凑三件便属于混的不错了,能集满四件那至少是小富。
较为富庶繁荣的地方的标准则会更高些,譬如在顺天、应天、上海、杭州几府,得再加上电话机才配得上小富的名号。
经过层层转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话筒中传出高零露的声音。
“谁呀?”
“妈,是我。”
很明显,电话那头的高零露吃了一惊,过了足足两秒才开口问:“突然来电,这是出啥大事了么?”
鉴于这场行动的几乎是半公开的,除了军事细节之外,其余的诸多信息都已经被各家报社轮流刊载了,所以周长风也就没遮掩。
“呃…我们最近要准备出发了,想来想去,还是打个电话说几句比较安心。”
“这样啊,我唤她过来。哎,小诗,过来过来,听电话。”
片刻之后,话筒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那熟悉的声音。
“先生?咋啦?”
周长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怎么样?这些天过的还自在吧?”
回想这两天的官方报道,夏筱诗心里已经预料到了大概,但是尚不确定,“我自然好得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唔……”拿着话筒的周长风沉默了,须臾,他才平静地说:“暂时回不来了。大概得等到端午吧,看到时候顺不顺利,最晚应该不会迟于七月份。”
语毕,他又笑着补充道:“今年的七夕我可不想错过。”
虽然之前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这个情况仍然颇为意外,支吾良久也不知道说啥比较好,最后万语千言皆凝结为一句话,“那你一定要留意自身安危啊。”
一旁的高零露很知趣地离开了,小夫妻通电话少不了要说些暧昧之辞,还是走远些吧。
“尽管放心,我命硬的很。”
二人在电话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了几句,夏筱诗忽然联想到了一些新闻消息——驻防长崎的明军每年轮换的时候,都有人捎带着在当地勾搭上的女人回国,而且大多有了身孕。
根据民间传言,那儿的年轻女人巴不得脱离当地苦海,若不考虑风险更大的偷渡,前往她们心目中的世外桃源的主要办法就是勾搭驻防的明军官兵。
普通士兵往往都年轻得很,多在二十左右,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但在长崎宣慰司服役太过于轻松了,天高皇帝远,也缺乏对严格训练的督促,所以实际情况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但精力肯定得要找地方宣泄掉,而出入当地的烟花柳巷又得掏钱。相比之下,如果有姑娘主动凑过来倒贴,无疑极具吸引力。
军官相对来说是次一级的选择,因为他们大都有了家室,往往会白嫖以后一脚踢开、提裤翻脸。
但是,高风险高收益,给军官做小妾其实也挺滋润的,至少比原本在当地的生活要好,故而也有很多女人络绎不绝的尝试。
考虑到“周长风”从前的“光荣”事迹,要说夏筱诗不担心那肯定是骗人。
在犹豫了十几秒后,她很认真地说道:“先生伱可千万别被当地女人骗了,听说她们为了傍上你们可以使尽浑身解数。”
电话这头的周长风没忍住笑了,然后故意笑着回道:“怎么?这么担心?”
“呵,我只是提醒一二…仅此而已。”
“真的只是提醒么?哈哈哈——”
夏筱诗攥紧了话筒,咬牙道:“周克行,你真要那样,我肯定会生气的!”
周长风收了笑意,干咳道:“总之,别担心这个,我对矮个子萝卜腿的日本女人不感兴趣。唔…委屈你这几个月独自生活了。”
“先生言重了,我在家可自在了。”
“嗯,那就这样,挂了。”
通完电话,周长风长舒了一口气,了却了一桩事,接下来就该全心全意地准备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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