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
李文忠打量着面前的魁梧汉子,目光在对方肩头的剑式肩标,尤其多看了几眼。
别说。
红底肩标,配上一抹明黄,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
哪怕站在面前的只是个百户,都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感觉。
四郎是真的允文允武。
收敛思绪,随即笑问:“你们指挥使,除了让你送这份肩标阶段性总结汇报,还有别的事情吗?”
“比如,有什么需要朝廷、大都督府予以你们支持?”
冯胜太不地道了。
向朝廷盛赞丘福、朱能善战。
还说什么,要给年轻将领提供机会。
又说什么,大辽河前沿,需要丘福、朱能这种有积极进攻性的将领,去打开局面。
……
总之巴拉了一大堆,最终把大辽河沿线,朝廷控制的五个卫所划出来,成立了一个卫。
丘福卫,在所有大明边境卫中,都是最独特的一个。
从地图上看,就是一条顶在第一线的线性卫所。
几乎没有任何战略后撤的空间。
陛下对这一切默许了。
可能是想锻炼丘福吧。
毕竟,丘福卫作为一颗钉在辽东的钉子,想要扎的某些人感觉到疼,就需要这颗钉子自身足够硬。
只要丘福卫,牢牢扎根,生存下来。
辽东的局势,很快就会有变化了。
作为大都督,还领会了陛下的用意,自然要在职权范围内,尽可能帮扶丘福卫。
谭渊肩头的剑式肩标,已经从一道明黄杠,变成了两道。
显然是荣升百户了。
闻言,谭渊摇头:“禀大都督,指挥使除了让卑职将这道折子带回来,再无其他交代。”
其他交代,也不能和这位大都督说啊!
那些事,说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也是两个月前,经历了重重考验后,才知道这些事情。
……
李文忠和谭渊一起离开大都督府。
李文忠拿着丘福的折子,直奔皇宫。
谭渊则去和张武、周浪汇合。
谭渊见到周浪,瞥了眼周浪肩头,笑道:“正事办完了,伱家就在江宁,今天还能赶回去,炫耀一下。”
“我们在这里等着明日张榜,看过后,就去江宁找你。”
周浪侧头,咧嘴笑着,伸手摸了摸肩头的剑式肩标。
虽然只是镶金边的一道杠,小旗肩标。
但也让他很满足了。
这肩标可不是指挥使,看在他和朱先生的关系上,才给他的。
当然,也和朱先生有关系。
指挥使掌管一卫后,就组建了一百支十人斥候小队。
他跟朱先生学习的骑术,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以一个普通士卒,进入斥候小队。
然后频繁从东昌堡出发,潜入元朝控制区,刺探情报同时,搞袭扰战。
他是凭功,升任小旗的。
实打实,杀了五十多元兵!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这肩标,不是他的。
是回来时,和军中袍泽借的。
他虽然升任小旗,可还没有肩标。
指挥使可不敢随意自制这种带明黄的肩标。
为了借这小旗肩标,天杀的,他付出了三坛酒的酬劳!
不过也值了,老娘、妻儿瞧见了,一定高兴。
只要他回到江宁,一定能成为江宁最靓的那个!
‘哎,有点想蒋胖子了,要是蒋胖子还在江宁就好了,带着肩标在蒋胖子面前走一圈,肯定特别爽。’
张武忍笑捅了捅周浪。
周浪这才回神,见谭渊眼角剧烈跳抖,忙咧嘴笑道:“百户,我不回去了,我也想第一时间看看,朱先生有没有考中秀才,而且,或许能在张榜当日,见到朱先生。”
“把肩标摘下来!”谭渊没好气笑着命令,说话时,先动手,把自己的肩标摘了,“这明黄戴在身上太显眼了,等会儿找个客栈,咱们把军服也换下。”
这次回来,有些事情即便打着周浪的幌子。
也不能太扎眼了。
至少,在金陵城不行!
周浪不舍道:“百户,这是陛下准许的,咱们戴着名正言顺……”
谭渊瞪眼,指着张武,“人家张武也升任小旗了,就没你这么骚包!”
“俺可舍不得,用三坛酒,借戴几天。”张武笑的十分诚实。
周浪瞪了眼张武,不情不愿把肩标摘下来。
……
皇宫。
李文忠站在御书房门口,竖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皇爷,这段时间,朱四郎已经完成了春种,正在和土桥村村民盖猪舍……”
‘盖猪舍?’
李文忠不由无奈笑着摇头,小声嘀咕:“这个老四还真是当农民当上瘾了。”
啪!
朱元璋把折子扔在御案上,微微皱眉:“除此之外,还在干什么?”
蒋瓛微微皱眉,努力想了想,补充道:“另外就是,土桥村苏家,要嫁闺女,朱四郎被邀请当司仪。”
朱元璋唇角狠狠抽抽。
混球,就为了这些鸡毛蒜皮小事。
连秀才考放榜都不关注。
是自信呢?
还是根本不在乎!
他们在乎的,混球老四就不在乎。
当父母的,谁家有这么个逆子,谁才能体会到,到底有多难受。/
朱元璋有些心累,摆了摆手,吩咐:“咱知道了,你下去吧。”
……
李文忠蹑手蹑脚走进来,看朱元璋靠着椅子,仰头闭目,不由暗笑。
四郎科举放榜都不回来。
他倒是能体会舅舅此刻的心情,多么糟糕。
忍笑,开口:“陛下,辽东卫指挥使丘福送来了阶段性总结汇报。”
闻声,朱元璋蹭一下坐直,招手,“拿来,咱看看!”
李文忠忙把折子递给朱元璋。
朱元璋反复看过后,满意笑了,“咱认为,丘福提议,普通将士佩戴无杠镶金边肩标的提议很好。”
“臣也是这么觉得。”李文忠笑着附和。
他早断定,只要有利于激发将士效忠之心的建议,陛下一定会采纳。
朱元璋看着折子,略微沉思,说道:“丘福现在是卫指挥使,三道杠已经不合适了。”
“你们大都督府,除了制作满足丘福卫所有人的肩标外,议一议,更高级别将领的肩标,该如何设计。”
“在丘福麾下将士,返回辽东前,把这件事办妥。”
“臣遵旨!”
目视李文忠离开,朱元璋又拿起丘福的折子,看着,唇角泛起笑意,念叨道:“快半年时间了,前半年都是好事,混球老四要是再能给咱考个秀才回来,那就更好了。”
……
“父亲,口技事件的带头者,是朱四郎。”
病榻前。
吕氏挺着个大肚子,看着皮包骨头,宛若干柴的吕本,眼睛红红,咬牙说道。
她父亲这条命,好不容易才从阎王手中抢回来。
可饶是如此,好好一个人,经此折腾,也不知折了多少阳寿。
咳咳……
吕本一激动,连连咳嗽。
吕氏忙起身,吕本抬手制止:“为父死不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好好坐着!”
平缓些情绪后。
吕本松垮垮的脸皮,抽搐着,深深凹陷的眼眶内,仿佛有两团鬼火闪烁,紧盯着吕氏,咬牙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朝中很多人在调查。
他们吕家也在调查。
圈定的范围越来越小。
但始终没有确定这个人到底是谁。
“是前些天,太子爷在女儿寝宫,无意间说漏嘴……”尽管屋内只有父女二人,可吕氏声音十分低,“太子告诫女儿,不准告诉您……”
“为父明白,为父明白。”吕本点头。
平缓许久,才松开紧紧捏着被单的手,“你回去告诉太子,过几天,我就去北平。”
“父亲你的身体……”
吕本摆手,“若不是要等张榜,亲眼见证朱四郎落榜,为父早动身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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