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煜沉默片刻，随后用低哑的嗓音说道：“阿媛，你可知？其实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陛下，曾经和妾说过此事。”惠贵妃又转而说道，“可陛下不也说了，淑妹妹她不计较这些……”

“她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呢？心里是否也是这么想的？”魏子煜看着惠贵妃问道，“阿媛，如果换做是你，你可以全然放下吗？”

魏子煜的问话一下子让惠贵妃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

见惠贵妃一时语塞，魏子煜苦笑起来，随后自顾自说道：“其实，我也不愿意深究这些事。毕竟……毕竟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够放下，毕竟……我也知道答案是什么。啧，就姑且信她不计较吧，可这其中掺杂了多少无奈，不得而知。”

“若是从前，我定是不会去主动去想这些的。因为，我也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而已，仅此而已。可现在……阿媛，自从容儿在梦中原谅了我之后，自从她在梦中劝我要‘珍惜眼前人’的时候，我便……想要的更多了……”魏子煜一边皱眉一边想着措辞，“阿媛，你知道吗？其实这些时日除了头一两天心里有些浮躁，其余时间我也静下心来也想清楚了许多。其实，倒也没怎么生她的气，你说得对，她是情有可原。她对我肯定也是有情意的，只是那……并非是男女之情，或许也就是相处时日久了便……生出的一种情感吧。又或是她回报我对她厚待的善意，说到底，是她善良。”

“作为妃嫔、作为妾室，她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夸张的说，我甚至都认为她有时候比容儿做得还要好、比容儿还要顾及我。即便是意见不同、即便是有所求，她也都是在乎我的感受，永远是那么轻声细语，从不大吵大闹。”

“不过只一点她便比不过容儿，那就是……她并没有像容儿那般爱我。正因不够爱我，所以她才可以做的那么好、那么无可挑剔。”说着魏子煜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过她也不是一味的顺从、奉承我，为了看着逼真、看着情真意切，她……有时候还会装作一副任性的样子，会在一些小事儿上使小性子甚至是和我小吵一架，不过不是伤感情的那种，每每这样过后，不知怎的，反倒是让关系更融洽了。”

说到此处，魏子煜不禁一笑：“她也是辛苦，不过她的辛苦也没白费，我渐渐开始分不清了。我开始动起了心思，也想把假的变成真的！可我也知道，没那么容易。究其原因，还是怪我自己。怪我自己做错太多、醒悟太晚。”

听到这里，惠贵妃一时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魏子煜竟有一日会为了除元懿皇后以外的女子质疑、承认自己错了！

“我也想过当一切什么都发生过，可……总是有人时不时地便会提醒我一切都没过去。我也想过弥补，可……”说着魏子煜摇了摇头，“好像一切也都来不及了……”

“怎么会来不及？”惠贵妃趁机说道，“明明还有大把的时间！”

“可是我……”

不等魏子煜说话，惠贵妃又道：“陛下不是觉得来不及了，是您认为努力了这么久却依旧不见结果，便有些灰心、懈怠了。”

听到这话，魏子煜忽然睁大了眼睛看着惠贵妃，他想要反驳、争辩，可却发现惠贵妃所言正是潜藏在内心之中的想法，他无力反驳。

“否则，若真是觉得来不及了，陛下又何苦这么难为、折磨自己呢？”惠贵妃反问道。

随后，魏子煜忽然笑了，是那种释怀了的笑，他笑终于有人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他笑终究还是惠贵妃明白他的心思。

见魏子煜笑了，惠贵妃也温柔一笑。

“没错，是有些累了！”魏子煜紧握惠贵妃的手坦然说道，“也是，有些迷惘。不知，还要不要继续下去？阿媛，你说呢？”

“那陛下是怎么想的呢？”惠贵妃反问道，“事到如今，又过了这么久陛下是否还认为淑妹妹是个可以和元懿皇后相提并论的女子？”

魏子煜思索良久，随后淡淡道：“她是上苍给我的第二次机会，我不想错过！”

听到这个答案，惠贵妃便笑道：“所以，陛下还需要再问妾吗？您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说着，二人相视一笑。

“既觉得累，那如今也已经歇了这么久，是时候该继续了吗，淑妹妹她值得。”随后惠贵妃小声对魏子煜说道，“趁着‘小姑娘’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否则，若是让淑妹妹发觉了……之前的事才刚过去没多久便又出了这档子事，难免她也会多想。陛下倒是好劝，可淑妹妹……陛下忘了那段时日？她若是生起气来，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则旁人可是劝不好的。”

“说得是，可……”刚才还面带笑意的魏子煜忽然又发起愁来，“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是应该……？”

“便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就好。”惠贵妃答道。

见魏子煜面露难色，惠贵妃问道：“陛下还是对尚功局那事心有介怀？”

魏子煜并没说话，惠贵妃微微一笑，看出魏子煜心思之后便道：“说来此事也是一件小事，本也用不到陛下想得那么复杂！既然陛下心存疑惑，何不去当面问一问淑妹妹，问问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若这其中当真有什么误会，见面说开了不也就好了？”

“这……”

魏子煜正想反驳，惠贵妃又道：“去见见她吧，如若她能自圆其说，岂不是最好？也好探探她现如今的心思。妾刚才听了陛下说了那么多，看似陛下很是懂淑妹妹，可，人是会变的。淑妹妹如今的心思陛下可知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难道陛下就不想一蹴而就？”

“用心相待，岂有不成的道理？”

“不知为何，我现在竟有些怕了。”魏子煜说道。

在惠贵妃眼里，魏子煜一直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不想他也有一日竟会因为一名女子而害怕。

不过惠贵妃此刻并没有出言取笑，而是耐心说道：“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陛下放心。”

“我倒也不是全然怕这个，我只是……”魏子煜犹豫片刻道，“我怕再次试探会伤到她。她最不喜我试探的，从前便是因此才和我闹了一场。所以……”

“有时，无需做什么，只消……看一眼就够了。”惠贵妃安慰道。

“其实我恐惧还有一个缘由。不知何故，我总觉得淑妃……会变成下一个容儿！我怕总有一日我会辜负……”

惠贵妃听后不觉心中一惊，不过她并没有追问魏子煜何出此言，而是继续劝慰道：“不会的！不会的！陛下多虑了。说起来，淑妹妹和容儿她们各自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

见魏子煜担忧，惠贵妃又道：“如今情况同从前早已经不一样了！只要陛下想，淑妹妹便绝不会变成下一个容儿！”

“陛下会为了淑妹妹而做出正确的选择吧？”惠贵妃反问道。

此时魏子煜并没有回答，但他还是默默地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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