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桢摆摆手:“难得你等有此心意,我允了,去吏曹入职罢。”
“小民告退!”
众人躬身行礼。
待出了大堂,几人立刻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方才韩桢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以至于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谈兴忠撩起宽大的袖口,擦了擦额头冷汗。
……
目视几人离去的背影,韩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朱达几人不过是仗着家中资源,提前得知了麻允迪升官的消息,算不得什么。
反倒是那个名叫祁蒙的书生,家境清贫。
如果不是朱达这些人告知他,而是凭借自身想到这一层的话,那么此人倒是值得培养。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韩桢继续投入工作中。
眼下需要他处理的事情有很多。
军械工坊要盯着,进奏院同样要盯着,以及三日后的锁厅试。
此外,用不了几天,聂东与刘锜就会带着武卫军以及大批敢炽军战俘归来。
届时,青州军人数将会突破一万大关。
按照计划,镇海军直接解散,武卫军也只留精锐,其余被淘汰的老弱病残,与镇海军士兵一道,放归乡间种田。
作为一军统制,他必然全程都要在军中。
待到将上述事情全部处理完之后,他需要马不停蹄的去一趟广陵,整顿盐务。
那是今后的钱袋子,不亲自走一趟,他实在不放心。
对了,还有打通商道之事。
如今李黑虎盘踞济南府,张叔夜在东平府,这两个人一上一下,一南一北,将其他路进入青州的路堵的严严实实。
像步人甲、神臂弩这类军械倒还好,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蒙混过关,但战马就不行了。
太显眼了!
想组建五千人的重骑兵,哪怕按照一人两马的最低标配,也至少需要一万匹战马。
事实上,这个数字只能多,不能少。
因为算上训练以及作战时的战马损耗,一万五千匹才算合理。
京东两路的几处马监加起来,满打满算最多也就只能凑出三五千匹,剩下的只能从其他路引进。
这么多战马,必须得开辟一条安全的商道。
……
……
翌日。
在韩桢的授意之下,锁厅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郡城。
胥吏能当官?
一时间,郡城沸腾了。
普通百姓只是将此事当作谈资,茶余饭后吹牛打屁,消磨时间。
但读书人彻底疯了。
有人破口大骂,也有人觉得此举乃利国利民之策,能彻底改变胥吏散漫狡诈的风气,两种论调吵得不可开交。
然而更多的读书人,选择应征胥吏。
先前凭着麻家与苏家的声望,虽也有读书人来应征,但人数并不多,拢共也就招了三十多人,且都是些不得志的秀才,没几个举人。
府衙的大门都快被踏破了,短短半日时间,便招了足足三百名读书人,其中大半都是参加过省试的举人。
招满三百人后,在韩桢的吩咐下,皂吏在府衙大门旁竖起一块牌子。
“胥吏招满,静待下回!”
简单明了,通俗易懂的八个大字,让府衙外排成长队的读书人发出一阵不甘的哀嚎。
虽心有不甘,但却没人敢闹事。
一名年过四十的儒生上前一步,朝着皂吏拱了拱手,问道:“请问公差,这下回是何日?”
皂吏摇摇头,朗声道:“县长说了,如今官位有限,所以只招三百人。至于何日再招,并无确切日期!不过尔等放心,若再招胥吏,定会提前通知。好了,都散了罢!”
闻言,那老儒生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散去,口中低声议论。
“怎地不多招一些呢。”
“你可知如今胥吏俸禄是几何?足有一贯多钱,招那么多,每月光俸禄都是一大笔钱。”
“俺倒觉得,钱是其次,毕竟前几日县长归来时,可是带回数百车金银财宝,关键还是官位有限。”
“唉!县长也真是的,都打下寿光昌乐了,怎地不将千乘、博兴与临朐一起拿下!”
“就是!一旦拿下这三县,又能多出十来个官位实缺。”
“不如我等联名上书一封,请求县长发兵如何?”
“这……不妥罢?”
“有何不妥,我等又不是闹事,乃是一片赤拳之心。”
“这倒也是!”
……
当天,韩桢就收到了城中一千八百名读书人的联名上书。
不得不说,这封折子引经据典,文采飞扬,让人看了,不由升起一种不发兵便对不起天下百姓的错觉。
大堂下方,赵霆语气谄媚地恭维道:“恭喜县长,贺喜县长,此封联名奏疏,千古未闻,说明县长已得尽郡城民心!”
有一说一,近两千名读书人,联名上书一个反贼,请求反贼发兵攻打朝廷治下的县城,确实罕见。
随手将折子扔在一旁,韩桢问道:“锁厅试的考卷可出好了?”
赵霆连忙从袖口取出一份考卷,双手高捧,恭敬地呈上堂案,同时口中说道:“下官连夜将考卷赶出,请县长一观!”
接过考卷,韩桢打开后仔细翻看了起来。
片刻后,他合上考卷,神色满意道:“此事你办的不错,记伱一功。”
别看赵霆平日里表现的像个只会溜须拍马的佞臣,但才能还是有的。
从这份考卷上的出题便能看出,他是懂治民,晓内政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赵佶手下为官时,却只知滥用职权,贪污腐败。
赵霆心头一喜,面上却谦虚道:“下官不敢居功,都是县长点拨的好。”
韩桢自动过滤了他的马屁,收起考卷道:“对了,那宋维怎地说?”
“禀县长,宋维称病婉拒。”
赵霆打量着韩桢的脸色,提议道:“县长,此人性情刚烈,若是留下说不得会整出幺蛾子,不如……”
说着,他隐晦的比划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闻言,韩桢摆摆手:“不必,我非嗜杀之人!”
赵霆嘴角不由抽了抽,这位爷好意思说自己并非嗜杀之人。
前几日才砍了十几名士子的脑袋。
忽地,韩桢想到了什么,问道:“如今新学一家独大,洛学与蜀学的境地很艰难么?”
赵霆有些意外,不晓得韩桢为何对这件事来了兴致,只得答道:“确实如此,当今官家支持新法,加之蔡京与杨时、陈瓘乃是死敌,因此不断排挤打压,东京城里一旦发现有谁宣扬洛学与蜀学,便会被捉拿下狱。以至于,伊川先生都被迫离开东京城,回到老家,并宣称不再讲学!”
韩桢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后,说道:“我若支持洛学与蜀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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