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那两块干饼子,让青年觉得对方不似蛮不讲理之人,不由放下了戒心,叹气道:“军爷有所不知,南方本就赋税繁重,莫说一年三熟,就是一年五熟,也不够官府收税。平日里本就已经很艰难了,结果前几日官府又突然要加税,说是甚犒军税,每家每户按人头交钱,一人一百文。”
“犒军税?”
王彦冷笑一声:“伪宋的这帮狗官为了捞钱,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青年面容苦涩道:“官府税吏说了,若是不交,就要被抓去给胜捷军当民夫,服徭役抵税。眼下夏粮还未收,家中又无余粮,全靠野菜野果度日,哪有钱交税。俺们被逼得实在没法子了,只得趁夜逃进山里,当了逃户。”
“胜捷军?”
王彦忽地一惊,语调都不由抬高了几度。
一旁的士兵更是双眼放光,呼吸急促。
王彦一把抓住青年的手,追问道:“果真是胜捷军?”
瘦弱青年被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说道:“俺……俺也是听税吏说,当不得真。”
王彦心头狂喜,要知道,胜捷军乃是童贯亲卫,此前一直随童贯驻守西北和南京道,衢州当地的百姓又怎会知晓胜捷军的名称?
胜捷军在此,那么伪宋皇帝必然也在。
大喜之下,王彦将手中剩余的五六块干饼子一股脑的塞进青年怀中,问道:“你可知胜捷军驻扎在何处?”
“军爷使不得,俺真不晓得。”/
青年一边说着,作势就要把饼子还回去。
“不晓得也没事,就当赏你的了。”
王彦摆摆手,而后吩咐道:“你等不必在山中久待,等过段时日,齐军便会收复衢州,莫要误了夏收。”
青年看了看怀里的干饼子,迟疑道:“军爷不抢俺们的田地?”
王彦一愣:“俺要你们的田地干甚?”
青年答道:“俺听秦员外讲,齐军来了寸草不生,夺屋占田。”
闻言,张翼哈哈大笑:“莫要听那狗屁秦员外胡言乱语,俺们就算要抢,也不会抢你们这等穷鬼。”
啪!
话音刚落,王彦抬手在他后脑抽了一巴掌,呵斥道:“瞎说甚胡话,你想抢谁?”
“将军莫怪,俺不是这个意思。”
张翼缩了缩脖子,讪笑着解释道。
岳飞治军严苛,麾下徐州军攻宋期间,与南方百姓秋毫不犯。
一旦有士兵奸淫掳掠,绝不轻饶。
“哼!”
狠狠瞪了他一眼,王彦转头道:“放宽心,我齐国陛下心怀百姓,等收复衢州,非但不会抢夺你等田地,还会给你们分田减税。”
见对方不信,王彦也不再多言,挥挥手,放任这些百姓离去。
待他们走后,张翼面色欣喜道:“将军猜的没错,伪宋狗皇帝果然在衢州。不过衢州共有五县,就是不知伪宋皇帝在哪一县。”
王彦从怀中取出舆图,推演道:“伪宋皇帝自杭州逃出,显然是要去福建。所以不可能绕路去开化、常山、龙游三县,那么只剩下西安郡和江山县,以赵宋那狗皇帝骄横奢侈、荒淫无度的性子,断然不会去江山这等偏僻下县落脚。”
他在赵宋当了这些年的官儿,赵佶是甚么德行,他岂能不知?
张翼皱眉道:“伪宋狗皇帝必定不会久待,而此地距西安郡足有一百五十余里,咱们赶得及么?”
他们是奇兵,人人俱甲,虽不是重甲,但也有三四十斤,加上兵刃弩箭干粮等辎重,足有五六十斤负重。
即便日夜兼程赶到西安郡,也是精疲力尽,如何能与七千以逸待劳的胜捷军作战?
要知道,胜捷军乃是大宋数一数二的强军,是童贯最后的依仗。
眼下摆在王彦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奇袭开化、常山两县,这两县几乎没有驻军,只有衙役弓手,突袭之下肯定能拿下,但赵宋皇帝听闻消息,会立即逃往福建。
不过,攻破衢州也是大功一件。
配合杭州的水师,一南一北前后夹击,两浙路能尽皆拿下。
二则是奔袭西安郡,生擒赵宋狗皇帝,一旦成功,便是泼天大的功劳,且宋军其余防线会瞬间崩溃瓦解,整个南方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收入囊中。
难处在于,西安郡有七千胜捷军驻守,以逸待劳等着他们。
一千打七千,且胜捷军乃是精锐之师,胜算不大。
一时间,王彦陷入两难之中。
见他面色犹豫,张翼劝道:“将军,富贵险中求,这个机会一旦错过,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有了。”
王彦皱眉道:“胜捷军乃是童贯于西军中抽调的精锐组建而成,绝非一般宋军能比拟,军械亦是不弱,连日阴雨让咱们的火器没法用,又是以少打多,胜算不足两成!”
他曾从泾原路经略使种师道麾下任职,非常清楚胜捷军的战力。
“王将军,俺知晓你是为弟兄们着想,可大伙儿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怕死就不会参军!”
“就是,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在场的弟兄没一个怕死!”
“将军,算俺求你了,去西安郡捉伪宋狗皇帝罢!”
“……”
千余将士纷纷开口,七嘴八舌的劝道。
环顾一圈众人,见所有人都目光期盼的看着自己,王彦一咬牙:“好,就去西安郡!”
“将军威武!”
众人面色兴奋,齐齐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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