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嫌丢脸,因此冷哼一声后,提起笔继续写诗。
只是一个人再有才华,也不可能连作四十多首诗,后来他干脆抄一些前朝冷门的诗词。
一直写到手腕酸疼,这才结束。
翻看了一遍厚厚一沓诗词,秦掌柜心头叫苦不迭。
作为生意人,他岂能不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一下子出现四十六份诗词,价格只怕还会往下跌,能卖个三千余贯,已经不错了。
不过总比没有要好。
念及此处,秦掌柜故意问道:“侯爷,前几日的账清了,您今晚儿还住么?”
赵佶还有脸继续住下去,冷哼一声站起身。
见赵楷还坐在那儿品茶,赵佶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还傻愣着干甚,走!”
“哦哦。”
赵楷这才放下茶盏,起身与赵佶离去。
出了遇仙楼,看着满街灯火,赵楷面露茫然之色。
这偌大的东京城,竟无他们安身之处。
赵楷问道:“父亲,眼下该如何?”
“先弄些钱,找个地方落脚。”
赵佶没好气地说道。
以前这个儿子,怎么看怎么喜欢,一众子女中最是像自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
如今再看,却是个十足的废物。
整日好吃懒做,一事无成。
父子两兜兜转转,找到一间书坊,迈步走进去。
这东京城的书坊,他基本都跑了一遍,掌柜的都认识他。
见他来了,掌柜不咸不淡的迎上来:“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见状,赵佶心里咯噔一下,问道:“可收字画?”
掌柜答道:“收,米沛、黄庭坚、三苏字画有多少要多少。”
“本候的呢?”
赵佶又问。
掌柜摇摇头:“不收了。”
赵佶面色难看:“为何?”
掌柜苦笑一声:“侯爷,非是俺不识好歹,实在是近些日子,侯爷您的字画太多了,各大书坊都有,如今实在是卖不动。前几日收的三幅画,还在店里挂着呢。”
“打扰了。”
赵佶说罢,转头离去。
出了书坊,他不死心,又接连寻了几间书坊,结果无一例外,都不收他的字画了。
字画这东西,本来就不是刚需,且价格浮动极大。
商人是不会做亏本买卖,所以在店里赵佶的字画卖掉之前,他们不会再收。
眼下收得越多,他们亏的越多。
“遭了。”
再度被拒绝,赵佶父子失魂落魄的出了书坊。
夜幕下,繁华的东京城中,赵佶父子如同丧家之犬,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游荡。
……
……
刑场位于杭州城城南的一条巷子,紧挨着巷子的,是一片鱼货市场。
每日,都有渔民将捕来的渔获,在此售卖。
常年累月之下,整条巷子都弥漫着一股鱼腥味。
但在三日前,鱼腥味却被浓郁的血腥味掩盖。
会稽四姓的族人被押送到杭州城,开始挨个砍头。
起初还有百姓前来看热闹,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没有百姓再来了。
实在是杀的太多了。
刽子手的鬼头大刀,都砍坏了七八柄。
一车车无头尸体,不断被运出城,运到乱葬岗掩埋。
这边杀的人头滚滚,效果格外显著,那些回到老家的世家家主们,纷纷将田地捐献给当地官府。
十日时间匆匆而过,这段时间韩桢也并未闲着。
先是去水师大营犒赏慰问了一番水师将士,随后便带着江素衣三女,在周边乡村巡视。
她们说的不错,两浙路乡间的宗族力量,比之江南更甚。
且淫祠众多,五花八门。
想要彻底清理这些民间淫祠,需得花大力气才行。
这一日,谢鼎领着随行补官,迈步走进行宫。
补官双手抱着高高一摞文书。
“臣见过陛下。”
走进大殿,谢鼎躬身见礼。
韩桢问道:“谢卿所来何事?”
谢鼎答道:“启禀陛下,这段时日南方世家大族,纷纷上缴名下田产,各地官府也已丈量清点,请陛下过目。”
瞥了眼厚厚一摞的账目,韩桢吩咐道:“谢卿直接说罢。”
谢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此番共计捐献田地五百八十六万亩,其中上田一百八十八万亩,中田二百三十六万亩,下田……,此外在清点田地之时,各地官员查处了不少地主士绅名下的隐田,共计十三万六千亩。”
这年头,田也分等级。
而等级,与产量直接挂钩,不过每个地区因气候环境不同,对田地等级划分的标准也有所不同。
比如两浙路,上田的标准就比北地要高的多,无灾无害之年,按早稻、晚稻、冬麦一年三熟来算,上田的标准年产二石六斗。
啧!
听到这个数字,韩桢不由暗自咋舌。
将近六百万亩的田地啊,所产粮食,足以养活麾下二十余万大军。
不愧是两浙路,到底富庶。
北宋能撑到现在,多亏了两浙、江南、蜀中这三处地方。
韩桢吩咐道:“老规矩,着令各地官府招募逃户,无息借贷种子、农具、耕牛等,所得田地租赁给逃户以及无地百姓,以七年为期,七年内不得售卖田地,违者按罪论处。”
对于这些田地如何处理,韩桢经验丰富。
早在山东之时,就有一套流程,到了如今已经相当成熟了。
“至于查处的隐田,勒令地主士绅补交田赋,欠了多少,一文不少的全部补上。”
“臣领命!”
谢鼎应道。
韩桢继续说道:“内阁拟旨,往后就以三千亩为红线,购买田地者,官府需查验名下田产,若达到三千亩,便不准再购买田地,违者罚田价百倍。”
赵宋是不抑制土地兼并的,韩桢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三千亩,并非一拍脑门决定,而是经过计算得来的结果。
根据实行摊丁入亩后的田赋,三千亩是一个分界线,超过三千亩,哪怕是丰年,也会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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