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休走在县衙的路上,突然觉得县衙的人都怪异了起来,两三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曹小哥儿,”王德发突然窜了出来,一把将曹休拉住,道,“你是从刑房出来的,可知道你们刑房经承王刑书收了钱家一万两银子,替钱家运作宰白鸭之计?”
“啧啧,一万两银子啊。咱们这做白役的就是跟着正役们跑断腿,跑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啊。王刑书只是找几个人运作一下,就能挣这么多的钱,实在让人羡慕啊。”
曹休愣了一下,昨天好像听到乐勇提了这么一句,没想到今天竟然连王德发这样子平日不进县衙,只在县衙周围等着衙役召唤的白役都知道了。
不过曹休也不能说自己听乐勇说的,只能犹豫的说道:“这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刑房的前辈这样子说了一句。我不知道真假,毕竟刑房内没人敢找刑书大人验证的。”
“嗯嗯,说的是”
王德发应了一句,便兴冲冲的跑到一边和其他几个白役说了起来。
隐约间曹休听到王德发趾高气昂的对着其他几个白役说道:“你看你们还不信,我刚刚从刑房内打探的消息,王刑书就是收了钱家一万两银子。据说还是钱家东家的妻子,王刑书的大姨子晚上亲自送过去的。她还和王刑书数了一晚上才数清楚的!”
“真假啊?妹夫和大姨子在一起一晚上,只数银子吗?”
“对啊对啊,我不信,除非有图。”
“哈哈……”
听着这消息越传越歪,曹休摇了摇头往县衙走去。
曹休和王中昆关系如此不堪,自然不会帮助他去辟谣了,管他这消息传成什么样子呐。
信步来到了距离县衙不远的一个小院子,这里是快班私设的班房,用来羁押一个案子的证人和相关人物。
来到班房小院子的门口,却见两个白役正在门口,看着眼熟应该是跟着郑韫的白役。
另外有一小队人正在排着队,每个人都带了个篮子。
此时一个恭敬的站在门口将篮子放在一张桌子上,一个白役打开篮子,里面都是各样式的吃食。白役从里面拣选了几样好东西,然后一脸嫌弃的说道。
“今儿就饶过你这回,下次再敢带着些破烂东西老子就给你扔出去。”
那人赶紧一边道谢,一边收拾好篮子里的吃食走了进去。
后面一人又赶紧跟了上来,将篮子放在桌子上,然后从怀中摸出十几枚大钱放在桌子上,卑微的说道。
“公差大哥,俺是陆家村,来看俺的哥哥陆二树,求您行个方便。”
白役看了他一眼,冷道:“就是陆家村陆文孟、陆咸守邻居斗殴案的见证人?”
“是、是、”那人赶紧点头说道。
“哼,你们这刁民也是活该,他俩邻居因为房子挨着相互争地闹了那么久,一个个也不知道居中说和。非要闹出官司来,到县上来做证人。”
白役看着那人嘲讽的说道,
“俺们去乡下提来的辛苦不说,还得给你们提供住宿。收你们几个孝敬也是该的。赶紧滚进去吧。”
那人听闻让自己进入,就赶紧提着篮子往里走去。
曹休看排队的人不少,也不等他们排队,直接向里面走去。
守门的白役也是认识曹休的,便打招呼说道:“曹小哥儿来了,郑大哥正在里面歇着呐,进门正对的房子就是。”
“好,麻烦两位了。”曹休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进去。
“郑大哥”
来到班房小院子正屋,见郑韫躺在躺椅上悠闲自得,曹休站在门口叫了一声。
郑韫抬头看是曹休,便高兴的站了起来,叫了一声曹小弟,然后引着曹休到里面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闲聊了两句,郑韫好奇的问道:“曹小弟,平日也没见你来过,不知道今天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
曹休略觉一丝尴尬,由于后世听多了班房的各种不好,所以曹休虽然知道班房的位置,这次还是第一次过来。加上原本觉得郑韫三人虽为多年的快班衙役,办案时却找不到重点,有些看不上眼,被舅舅点化后才知道小丑一直是自己。
只得尴尬的说道:“让郑大哥见笑了。小弟确认是有一件事想向郑大哥请教一下。不知道郑大哥对孙家三小姐被杀案知道多少?”
郑韫身为县衙的老衙役,虽然从坐班后就少回县衙——在班房当鸡头,比在县衙当凤尾舒服多了——可是县衙的各类信息还是掌握的很清楚的。
只不过郑韫听了曹休的问话,并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的看着曹休,等他说下去。
曹休见状便把案子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然后问道:“郑大哥,你说怎么才能保小狗子一命啊?”
郑韫一愣,没想到曹休会问这个,好奇的看着曹休说道:“怎么?这个小狗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曹休说道:“也没什么关系,只算的上邻居而已。不过就是觉得他这么小的年纪,因为这个事,年纪轻轻就要被杀,实在有些不忍心。”
郑韫想了想,对曹休说道:“曹小弟,你要是想要保小狗子一命,你得清楚一件事。能决定他死活的只有知县大人一个人!”
“知县大人说他小小年纪就敢行如此之大罪,实在可恶至极,判个斩立决也是可以的。”
“可是,知县大人要是说他如此小小年纪,还有很长的人生,就此杀了实在可惜。那么判他发配苦劳之地也是可以的。”
“一切就看知县大人想怎么判了!”
这……
曹休虽然有些震惊,却知道这是真的,因为大乾朝不像后世,判案有详细的律法可以参考。大乾朝官员判案,理论上遵从大乾律即可,可是大乾朝开国太祖曾经为了从重处理犯罪特别是官吏犯罪,就将自己亲自审理的案件加以汇总,再加上就案而发的言论,合成一种训诫天下臣民必须严格遵守的大诰,是为太祖大诰。
所以遇到这样子凶杀案,官员在大乾律之上还要遵从大乾太祖大诰。
而太祖大诰的核心思想就是天理。
所以大乾朝官员判案又讲究天理王法人情。
王法之上有天理,王法之下有人情。王法没有规定的罪可以依照天理来定,而王法规定的罪又可以依照人情而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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