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安德鲁就舒服的躺在一张安乐椅上,他在享受上午第一杯香浓咖啡的同时,还非常惬意的欣赏塞纳河沿岸的美丽风光。
而坐在安德鲁左侧长条桌边的,则是外交委员会的委员勒贝尔,两人昨天下午刚刚见过面。
五分钟前,勒贝尔已从安德鲁手中,拿到了财政委员会要求巴黎警察总局的那份协办公函,上面请求将破坏共和国经济秩序的“投机倒把分子”乌弗拉尔,立刻逮捕并严加审讯。
所以现在,勒贝尔就趴在餐桌上埋头苦干,他用另一张印有“财政委员会”笺头的空白信纸,缓慢而工整地改写原有的协办公函,将“立刻逮捕并严加审讯”篡改为“跟踪调查而不被察觉”。
财政委员会的空白信纸,是勒贝尔从财政委员会顺手牵羊带来的。这位议员代表也曾在该委员会服务过,后来成为莱茵军团的军事特派员。
数周前,勒贝尔转到外交委员会工作,担当执行委员(主席)。
为防止个人独裁与部门垄断,国民公会出台过一项特别规定:每位议员代表在一个工作委员会的服务期限,都不准超过12个月,且不得连选连任。
需要说明的,提议这项规则的人,就是罗伯斯庇尔本人……
“嗯,很好,就这样了!依照惯例,财政委员会与警察总局下属警署的工作对接,通常需要4天时间,而我会让公函晚一天抵达邮局区警署。所以,五天内让乌弗拉尔躲进军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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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看过了纂写的协办函,等着字迹完全干好后,这才放进公文包里,至于原有那份公文已被勒贝尔当场烧毁。
自始至终,安德鲁都没主动询问勒贝尔与乌弗拉尔的真实关系。不过也很好推测,大概率是勒贝尔“有意或无意间”参与到乌弗拉尔的投机倒把交易中,并为其提供了便利。
不得不承认,从最早的三级议会和制宪议会开始,人民代表们的正常收入都相当微薄。每天20的里弗尔(指券)看起来不少,却是在养活自己一家的同时,还要给私人秘书开薪水,花钱雇佣马车(夫),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入不敷出。
如果是像勒让德尔,那种能年收入达8万里弗尔的巴黎有钱人,倒也罢了,对方压根就看不上每天20里弗尔的议会补贴。
不过,来自外省的勒贝尔却不同,成为议员之后,他已经没有了在家乡担当律师时的丰厚收入,议员的日常补贴只能勉强养活全家五口,至于各种明里暗地的开销,就只能通过变卖家产来维持。
在莱茵军团、摩泽尔军团担当特派员期间,勒贝尔默许了军团上下对缴获战利品的分配方案,还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财物,交给熟人介绍的投机商乌弗拉尔,在巴黎的黑市上倒买倒卖……
在静静听完勒贝尔的叙述后,安德鲁直截了当的告诉对方。
“事实上,你大可以寻求我们的合作。你想的没错,我和塔里安,以及不少的治安警长,都与巴黎黑市有着直接关联,能够悄无声息的消化海量般的违禁或非法物质,也无需担忧在两委员会对于黑市交易的打击。因为乌弗拉尔这种没有政治根基的倒霉蛋,会成为掩护我们的炮灰;另一方面,我们也会收取商品总价值的30%到50%,作为特别交易费。虽然有点贵,但绝对物超所值,而且绝对安全……”
开挖法国大革-命的经济墙角,安德鲁绝不是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在他之前有贪婪的米拉波伯爵,能从波旁王室和革-命党人手中拿钱;而之后的督政-府执政巴拉斯,其盗窃法兰西国库的无耻手段,就令其后的塔列朗都感叹自愧不如。
想要穿越者效仿不可腐蚀的罗伯斯庇尔,过着那般的清教徒生活,打死他都不愿意。基于此,安德鲁才选择加入丹东为领袖的宽容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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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要有钱,有女人!
……
两人在商讨商务合作时,餐厅服务员已经做好菜肴送上桌,有咸干鳕鱼、布丁摊鸡蛋、培根蘑菇汤、奶油焗扇贝,以及一份普罗旺斯大杂烩;至于葡萄酒,巴黎人的第一选择,永远都是“勃艮第产”的优质红酒。
等到侍者走出房间后,勒贝尔频频举杯向安德鲁表示感谢。
“我的朋友,真希望能有帮助到你的地方!”
安德鲁笑了,等了半天就是等着这句话。
“当然,我的一位朋友,希望能参与外交委员会,同西班牙王国特使的和平谈判中。”
“谁?”勒贝尔问。
安德鲁没有说话,他用手指蘸了点红酒,在餐桌上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巴泰勒米。
自从离开法国驻瑞士大使的位置之后,在家闲置1年有余的巴泰勒米(男爵),非常希望自己能够担当共和国驻西班牙王国的全权大使,哪怕是公使,甚至是商务代办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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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巴泰勒米病急乱投医,还是有人在暗中指点,居然七弯八拐的找到了安德鲁。
最初,披着“雅各宾派”神圣外衣的穿越者,比较抗拒这个保王党的潜在同情者。
但很快,骨子里渗透着“马基雅维利主义”的安德鲁想到了“多个朋友,也就多条路”,这一浅显道理。
如果蝴蝶效应产生,导致拿破仑和他的帝国提前“沉没”了,自己还可能借助巴泰勒米,这些处事圆滑的保王党人,去赢得“路易十八”的谅解。
再说了,安德鲁好歹也是贵族出身,他不属于国民公会的弑君者,所以不会遭遇流放,至于政治部的所作所为,那只是各为其主罢了。
对于安德鲁的要求,勒贝尔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他先是将巴泰勒米的名字从餐桌上轻轻抹去,接着说道:
“这不难,马德里特使预计会在后天下午抵达巴黎,我会将巴泰勒米的名字列入两国和谈名单之中。但是说实话,我本人认为此次和谈不会顺利,两国之间也无法达成一个外交成果。到最后,依然是谈归谈,打归打,直到一方取得决定性的军事优势。
毕竟,无论是巴黎,还是马德里,双方的诉求与现实差距太大。比如说我们那位专权跋扈的卡尔诺委员,他就坚决反对减缓东西两个比利牛斯山军团的攻势,甚至在不久前给予东比利牛斯山军团一道不容更改的作战指令,就是攻克加泰罗尼亚的首府巴塞罗那。”
听到这里,安德鲁很是钦佩勒贝尔的精准判断,那是他知道法国与西班牙的真正和平,是要等到两年后,《巴塞尔和约》的签署。
“安德鲁,我听说你曾经破获一桩涉及波兰人的间谍案?”勒贝尔的旧事重提,显然是带着一定的目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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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安德鲁对此并不介意,他喜欢将事情摆在台面来说。
“没错,那是雾月上旬,我的人抓获了几个潜伏在巴黎的波兰贵族,但经过短暂的审讯之后,我就请示治安委员会将他们尽数释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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