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营出来的赫什科很快就来到了南门,他首先用单通望远镜视察了阵地前线的情况,并从执勤少尉的报告中得知:奥地利人进攻重点为城西和城北,所以同样只在南城外设置了一两个警戒哨和少量的骑兵,主要是防备守军从这里偷偷溜出来,对攻城部队的侧翼实施偷袭。
此刻在远处,双方大炮的轰击声依然在持续着。赫什科对炮声非常熟悉,根据它们的远近,他很快就能把奥地利人远程重炮的射击,以及城防要塞炮队那断断续续的吼声,详细的分辨出来。
法军在攻占乌尔姆的时候,唯一做失算的事情,就是没能及时对几个堡垒炮台实施有效控制,导致反应过来的奥地利炮兵军官,有机会向手下的炮手们,下达破坏城防要塞里面所有防御重炮的命令。
等到山地旅最终赶来时,分布于3座要塞堡垒的40多门大炮,大半都被铁锤与长钉封死了火门,这也使得法军的防御力量削弱了一半。
起初,包括霍斯、居什等人在内,法军的主要指挥官也觉得没什么太大问题。那是他们还有4、5米高的城墙保护,加上城内城外5干多的防御兵力,乐观的估计能够坚守乌尔姆至少7天以上。
那是安德鲁执政官曾向霍斯旅长做出了保证,等到山地旅在拿下乌尔姆后,只需要坚守城池3到5天左右,执政官本人就会亲自率领数万大军赶来增援,继而前后包抄,将奥军围歼于乌尔姆城下。
可是谁能料到,对方指挥官维尔姆泽居然不嫌麻烦,携带了五十门火炮干里迢迢赶往米兰,其中8磅与16磅的重炮就有28门。
于是在这一进一出之后,防守乌尔姆的法军火炮数量,明显弱于攻城的奥地利军队。
好在军情局的情报给力,让霍斯提前获知了奥军的火力优势,于是居什少校奉命率领一支五百人的来复枪支队,效仿两年前拜雪镇的守桥之战,于施瓦本山的北面隘口,成功伏击了奥地利人的炮兵部队。
居什指挥的法军支队借助山岗、树林与夜色的掩护,凭借一分钟三发,三百米的超远有效射程的新式线膛枪(米尼枪),成功伏击了奥军车队。
其后,居什等人边打边撤,进行战术上的交替掩护,不仅跳出了奥军的围剿,并最终给予奥军炮兵与辎重车队造成近两干人的重大伤亡,其中火炮手就有百余人。
与此同时,法军损失不足百人。唯一的遗憾,就是奥军兵力太多,而且增援来得太快,居什的人无法接近辎重车队,没能借助燃烧弹引爆弹药车。
因此,尽管奥军炮兵在法军的突袭中,损失了一百多名炮手,但火炮与弹药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依照欧洲炮兵的通常标配,一门火炮普遍会配置6到8名炮手,但事实上,3到4名炮手就足以保证一门火炮的正常填装与发射。另外,奥军指挥官也可以从工兵连或辎重连调配一批临时炮手。
基于此,法军来复枪手给予奥军炮兵部队的打击力度,也不过是减少了后者火炮在战场上的发射效率。等过了磨合期,奥军火炮依然会占据绝对优势。
毕竟,维尔姆泽有3万士兵可供选择,占据了绝对战场上的主动权。在山隘口吃过苦头后,奥军加大了防范力度,法军部署在城外的机动防御部队也尝试了好几次偷袭,然而战果不大,其中一次还遭遇了奥军大批骑兵追赶,前后损失了两百多人。
而当下,经过一系列战损之后,霍斯可动用的兵力仅有5干人不到,士兵们不仅需要进行频繁战斗,还要分兵看押数百名战俘,监管乌尔姆城内居民,更是要防范奥军奸细或是不法分子在城中为非作歹。
在围城战的当日,霍斯和他的山地旅就感受到奥军的强大压力。
在整整一天的相互炮击之后,法军的数座要塞就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火炮和四分之一炮手,如果依照这个速度计算,法军炮兵阵地会在两天内哑火,彻底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围城第二天,法军要塞的火炮声明显减弱了不少,奥军的火炮发生频率力度似乎更强了一些,已经逐步向乌尔姆城中的指挥所、兵营与瞭望台等军事目标,进行狂轰滥炸。
就在吃午饭的时候,赫什科上尉从传令兵那里得到了一则噩耗,身处城防指挥所的代理团长赛瓦少校在奥军炮兵的新一轮轰炸中,不幸身负重伤。
不久,霍斯将军下达了一则命令,让赫什科上尉立刻接替了赛瓦少校执掌的瑞士团,并前往充当临时指挥所的一个地下酒窖报道。
赫什科独自走到帝国大街上,他一边走,一边到处的张望,在心中清点着来自城外的炮声数量,并尽量避开可能会被攻击的建筑物。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异常陌生的“噼噼啪啪”声响,就像一个拳头打在了他胸口那般,使他大吃一惊。
举目张望,原来是在两条街交叉口的拐角上,有一幢有着好几扇木制百叶窗的一栋三层高的房子,整整一角都倒塌了。一大堆砖头和窗扇,落在了距离赫什科数十米远的街中心。
起初,赫什科还没充分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但很快,他就看到在脱落的窗口,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这模样显然是一个中年男人,一动不动的,估计是被奥军炮弹直接击中,当场毙命。
不久,赫什科听到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人的呼救声,他急忙要冲上前救人。然而就在此时,又有一颗炮弹打到这栋屋子的墙体上,爆发出一团火焰。炮弹直接打穿了一个洞,干百块细小的勉强可见的碎片四散飞溅,旋转着,落到数十个地方,其杀伤半径超过了六十米。另外,房间女人的呼喊声也戛然而止。
幸好,赫什科站在离爆炸地点约五十米远的地方,因而碎片在他头顶上呼啸而过。一块弹片在马路上独自旋转很久。当弹片停止旋转后,赫什科不由自主的踮着脚走到它旁边,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只是一块椭圆形的碎铁片,上面嵌着似乎是人类肋骨的碎片,拖着一小片还在冒烟的粗麻布和树脂引火索……
“奥地利人居然对城市居民区使用了燃烧弹!”赫什科看后急忙哆嗦了一下,忍不住抱怨的说道。
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看,想一想,就又有几颗炮弹落到街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好几十公斤重的可怕的燃烧弹,从三个小孔中喷出火焰,把整个街道炸得坑坑洼洼,燃烧弹在空中升起,落到门窗上,发出比大炮的吼叫更加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此刻,赫什科觉得呼吸困难。他的双脚在发抖,心不是在跳,而是像拉警报一样一阵阵的痉挛。他以前曾见过堡垒间的炮战、步兵团的肉搏、骑兵队袭击骑兵队的冲锋。可是这里发生的却是另一种无差别战争,或是叫做炮兵针对平民的屠杀。
“该死的,奥地利军队居然在毫无节制的炮击德意志的自由城市!”赫什科嘴里暗骂了一句,接着又无可奈何的继续朝前走着,由于之前受惊而显得步履蹒跚。
尽管法国人曾经在多森海姆要塞实施了一场有组织的大屠杀,但那是针对三次拒绝投降的武装守军。所以在事后,欧洲的主流舆论并没有太多谴责这一事件。
自从三十年战争之后,整个欧洲,尤其是中欧与西欧(而东欧与南欧相对野蛮一些),就极少发生针对平民的猛烈炮击,更别说是使用炙热弹、燃烧弹这种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
显然,城外的奥军元帅维尔姆泽已经非常着急了。那是他在昨晚,想到了一场噩梦,自己与麾下的3万奥军集体放下了武器,最终走进了法国人的战俘营。
所以在今天一早,维尔姆泽就直接给炮兵指挥官下达命令,要求将所有炮弹倾泻到法国人的头顶,并且攻击重点不再仅限于城防要塞,还需要延伸到城内的指挥所、兵营、瞭望塔之类的军事目标。
此外,维尔姆泽提前命令组建了两个四干人的步兵纵队,等到炮战间隙之际,就分别从城北和城西两个方向,对乌尔姆发动猛烈攻击,务必要在今明两天内,拿下这个必须拿下的军需补给点。
至于大规模的炮击是否会误伤平民,奥地利元帅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他的经验与直觉告知他自己,法国人针对3万南援奥军的重大阴谋,正悄悄的向自己逼近。
此时此刻,乌尔姆城中的房屋不断的倒塌,发出令人憎恶的轰隆声,从看见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人们临死前的哀号,大地被炸得到处震动和呻吟,火药爆炸,树木折断,石块崩裂,这一切都使得赫什科感到头痛目眩,连气也喘不过来。
被炸窗框的绿色护窗板、垛口板、油漆白铁水管断片、红色的碎瓦,都像树叶似的,在空中胡乱的飞舞。在裂着大口的窗洞和门洞里,火舌此伏彼起的往外窜。
如今视野所致,赫什科看到每一幢房屋仿佛都在燃烧,继而散发着树脂﹑柏油、火药和烧焦的衣服的气味。他紧靠在街上井旁的坑壁上,莫明其妙的张望着,浑身直打起了寒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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