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次与安德鲁法国的和谈,属于英国议会内阁的行为,并未等到国王乔治三世书面或口头的授权。
事实上,自从“光荣革-命”之后,这种来自君主的正式授权已变得毫无意义,只是一个形式上的流程。
尽管国王和贵族院(即议会上院),也都拥有相当大的否决权。但在理论上,议会下院可以反复表决通过该议案,然后一遍又一遍提交,或是要求议会内阁以总辞职的方式,迫使国王做出让步。
在经历了法国大革-命之后,海峡对岸的英国政治家,无论是主张保留一定君权的保守派(托利党),还是限制或缩小君权的自由派(辉格党),大家都非常明白了,一切争吵、谩骂与鼓动都只能限定在议会大厅里,可一旦蔓延到街区与民众中,那就是另一场血流成河的“英国大革-命”的开端。
为了避免这一惨剧在英国上演,无论是在议会上院,还是下院,参与的执政党,或是反对党,都会对一些过于敏感或是矛盾尖锐的政治问题,在议会内部进行一系列的自我协调,而不是直接让健康状况不怎么太好的国王分心,以至于旧病复发。
自从20年前,法国领导了欧陆各国的反英同盟,成功协助北美13州脱离英国统治而获得独立,迫使大英帝国丢掉了全球殖民地中“最宝贵的桂冠”,有着偏执狂的乔治三世就恨上了所有的法国佬,无论他是贵族,还是平民,但凡说法语的都是敌人,统统都该死。
在法国大革命的前期,以及普法联军进攻巴黎的时候,小皮特内阁与英国议会拒绝与革-命的法国断交,保持了光荣的中立。
随后,英国议会两院都在游说乔治三世及王室成员,宣称他们是故意如此,目的在于促使法国国内彻底乱起来,而外国-军队的干涉,会导致海峡对岸的老冤家变得四分五裂。
怎料,人算不如天算。
在经过战争初期那种混乱不堪的状况后,即便是有经验的贵族军官大量流失,但法国-军队不仅没有彻底崩溃掉,反而是越打越精神,越打越强大。
等到1793年春,革-命军不仅将所有的外国干涉军赶出了法国国土,还一路反推到莱茵河右岸,危及到德意志诸侯与汉诺威公国的安全。
很快的,英国内阁也改弦更张,以“国民公会非法处决法王路易十六”为由,开始出钱、出兵、出军火,将普鲁士、奥地利、西班牙,以及欧洲大部分的君主国纠结在一起,组成了声势浩大的“反法同盟”。
与奥普联军相似,反法同盟的胜利也不过持续了1年的时间。这一切,似乎还是要感谢法国南方各省,尤其是里昂与土伦等地的反叛,以及西部的旺代地区与布列塔尼半岛的大规模农民叛乱,吸引了至少30万法军精锐。
不过,反法同盟的好运也仅限于此了。
等到安德鲁指挥的阿登军团,在桑布尔河一线,成功突破联军的防线,继而大获全胜之后,联军就开始大踏步的后退。至于反法同盟的事业,也同样变得日薄西山,山河日下了。
三年后,哈布斯堡王朝宣布战败投降,弗兰茨二世皇帝签署了《美泉宫和约》,反法同盟已名存实亡。等到英国和瑞典联军在荷兰海岸登陆,不仅没有挽回反法同盟的任何颓势,反而让英军的特混舰队,以及联军的3万地面部队,都全部搭了进去。
在法国与丹麦联军进攻“瑞属波美拉尼亚”的时候,瑞典很是果断的选择直接“跳车”,斯德哥尔摩方面接受了安德鲁法国的全部条款,退出了反法同盟。
紧接着,势单力薄的葡萄牙与汉诺威同样也玩不起了,在赔偿一定数量的黄金后,与法国也实现了关系正常化。
作为反法同盟中最倔强的英国,同样也想结束战争,尤其是要结束这场一败涂地的荷兰战争。
只是来得容易。想走就不容易了。
小威廉皮特与格伦威尔等人这才发现,由于约克公爵误判的战局,导致在特塞尔岛上的英国守军,不仅要忍受腹泻和伤寒的双重折磨,还要受到法军炮火不间断的袭扰,一不小心就成为安德鲁“手中的人质”。其命运比战俘营的英军士兵还要悲惨10倍。
所以,这一次伦敦的政客们决定与法国停战和谈的前提,是约克公爵主动向议会内阁求援,不打算在臭气熏天,到处都是奄奄一息的伤病员的特塞尔岛上,继续待下去了。
等到停战协议达成之际,作为荷兰远征军总指挥的约克公爵就要在协议文本上签字画押。
至于回国之后,可怜的约克公爵不仅要接受乔治三世的训斥,以及议会下院与战争内阁的责难。不出意外的话,身为英王乔治三世次子的约克公爵,就将永远的失去指挥英国地面部队的资格。
这一点,也是英国下议院的大多数议员喜闻乐见的好事情。因为汉诺威王室最终被议会驯服,无法再掌控自克伦威尔时期以后,议会下院专属的“红衫军”。
对此,安德鲁自然也清楚。他主动配合英国内阁的做法,不仅仅是挑动英国王室与议会下院的明争暗斗,更是要借此来提升与突显英国外交大臣格伦威尔的政治地位,为今后格伦威尔与小威廉皮特最终闹翻,而埋下伏笔。
也是基于这一点,安德鲁才“屈尊纡贵”,以共和国元首的身份,亲自来到阿姆斯特丹,与仅是内阁外交大臣的格伦威尔进行会晤。
说实话,安德鲁的这一番骚操作,令总参谋长贝蒂埃尔都感到困惑。依照原计划,将英国-军队与舰队滞留于荷兰海域,是非常有利于即将开始的,格拉维纳上将指挥法西联军争夺直布罗陀半岛(要塞)的战役,
面对总参谋长的疑惑,安德鲁却是笑而不语。
那是军情局从伦敦发来信息,潜伏于英国西南方向的“鼹鼠”已开始了行动,代号“红色风暴”的英国水兵叛乱,随时可能在英国最大的军港爆发。现在仅欠缺一点点火星。
……
视野回到艾默伊登要塞,等到安德鲁与格伦威尔共同拟定好停战协定,接下来的工作细节就交给了马雷大使、阿丁顿特使继续协商完成,而最后归英法军队的总指挥,约克公爵与索汉共同执行。
在安德鲁即将登上马车,返回阿姆斯特丹的时候,要塞中的一名值班军官匆忙跑了过来。
上尉气喘吁吁的告诉执政官,说停泊于外海的英国战列舰“伦敦号”挂出了公共旗语,表示向法国第一执政官致敬,希望英法两国能在不久的将来,缔结一份和约,重塑欧洲和平。
安德鲁笑了笑,想着“来而不往非礼也”,随即心下一动,对着值班上尉命令道:“告诉格伦威尔勋爵,说我非常期待下一次,与他的面对面会晤。但前提,他必须成为英国的第一内阁大臣(首相)”。
当法国人将公共旗语传回“伦敦号”的时候,多少令格伦威尔有些尴尬。或许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小窃喜。
毫无疑问,进驻唐宁街10号首相官邸,一直都是格伦威尔的梦想。如今的他,距离这个目标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一旁的纳尔逊却在内心不停的摇头,很显然,眼前的外交大臣似乎也中了安德鲁巫师的魔。既然是公共旗语,就意味着阿丁顿特使也能获得上述的信息。
尽管纳尔逊的政治觉悟并不高,但经历了一地鸡毛的离婚事件,加之哥本哈根海战惨败,以及远征荷兰舰队受到重挫,令这位大英帝国的海军中将也感悟了不少。
很多时候,纳尔逊开始对充满神秘感的法兰西第一执政官,有了某种敬畏之心,认为安德鲁的一言一行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包括给人挖坑。
20日,英法双方签订了停战协定。未来的72小时内,双方就陆续释放了3千多名英国海军士兵,以及同样数量的荷兰水兵。
不过,安德鲁没有看到荷兰被俘官兵,与其家属那种欣喜若狂,感恩戴德的那一幕。
1月22日拂晓,就在几艘法国武装舰艇的护送下,安德鲁一行人秘密离开阿姆斯特丹。
不过,这位法国执政官没有选择乘船原路返回,而是沿着运河南下,通过莱茵河一默兹河三角洲,最终于22日的傍晚,在比利时地区最大的海港城市,安特卫普登陆。
在安特卫普,安德鲁婉言谢绝了城市议会与当地驻军的邀请,简单留宿了一夜,天不亮的时候就登上一辆四轮马车,继续向南。
那是他务必要在24日之前,赶到布鲁塞尔,参加比利时棉纺工业基地的开工仪式。
对于英国佬棉纺织品在法国的泛滥,安德鲁一贯都是深恶痛绝,他直接下令德马雷的警务部,务必严厉打击海外走私犯,还在去年一口气枪毙了上百名往返海峡之间的亡命之徒。/
如无不然,法国的棉纺产业就要造成更大的伤害,全国倒闭的棉纺加工厂会不止如今的30%,或许就会是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二。
不久,安德鲁想到了一个反击英国棉纺业的地方,那就是比利时。
在布鲁塞尔拥有开办现代化纺织工厂得天独厚的条件:
南方那幕尔的优质煤矿,以及来自巴黎产的蒸汽机,可以为纺织机械提供源源不断的动能;
人力成本方面,布鲁塞尔的人工比其巴黎便宜30%,比伦敦便宜一半;
原料方面,东部佛兰德伦平原与中部丘陵地带都拥有数量不少的棉花种植园,加之“海上马车夫”,荷兰商人的存在,使得来自俄国、普鲁士、波兰、希腊与埃及的棉花能通过商船,可以从波罗的海和地中海直航到比利时的纺织厂;
而销路方面,1年后即将通车的铁路,以及荷兰商船,可以保证将比利时产的廉价棉纺制品,送往欧洲各地,甚至是对岸的英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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