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8日一大清早,在吉尔斯斯莱本村驻扎的6万多普军,听到了北面数公里外,黑哥林根方向一阵阵的枪炮声。
此刻,很多普军士兵的神经崩到了极致,那是他们中的很多人,已从军官那里得知了霍恩洛厄亲王阵亡,及整个军团覆灭的噩耗。
然而,身为司令官的布伦瑞克公爵却不为所动,他简单的看了看不远处,普王夫妇乘坐的马车后,再度转移了目光,仅在内心轻轻的摇了摇头,当即命令全体普军继续北上,前往马格德堡。
如今,弗朗茨·卡西米尔·冯·克莱斯特将军,正率领的2万5千名普军驻守于马格德堡,该城也是普鲁士王国的第二大城市。
昨日下午,布伦瑞克就已派出5波信使,火速赶往30多公里外的马格德堡,要求该城的卫戍司令克,莱斯特将军,于今天上午带上1万守军南下,保障马格德堡到吉尔斯斯莱本一带的安全,并扫清附近少量的法国游骑兵。
但在今日上午,五名信使中仅有一人活着回到了营地,在逃亡途中,信使的腹部挨了法军狙击手的一记黑枪。
等到将情报交给普军巡逻队时,这位勇敢的信使仅说了一句“黑哥林根发现有大批法军”后,就随机从马背上摔下,继而昏死过去,目前军医官还在尽力抢救。
更为糟糕的,是布伦瑞克公爵看完了信使冒死传来的信息。那是今日拂晓时分,易北河上的20多艘法军内河炮艇,毫无征兆的包围了马格德堡。
与此同时,准备南下支援布伦瑞克军团的1万名守军,刚一出城,就被这一支法军内河舰队盯上,遭遇到数百门舰炮的猛烈轰击。20分钟后,损失惨重的支援师团不得不放弃南下的任务,尽数退回了马格德堡要塞……
进入手术室之前,昏迷中的那位普军信使,也在断断续续的描述过法军的数量,“很多,很多人,至少超过了1万人。”
作为一名跟随腓特烈大帝南征北战了数十年的沙场老将,布伦瑞克断定这一支法军的数量应在2万人左右。
鉴于马格德堡遭遇法属蒸汽舰队的围攻,以及前面十公里外有大批法军阻拦的事实,布伦瑞克公爵认定再度前往马格德堡,与克莱斯特将军的部队汇合,已经不太可能。
基于对国王夫妇的安全考虑,布伦瑞克公爵认为大军必须立刻改变行军方向,朝着东面易北河上最近的渡口,也就是30公里外的阿肯渡口,迅速靠拢。
“是的,陛下!我们如今的形势非常危急,必须要赶在25万法国大军围合之前,迅速的渡过易北河!”
在面对威廉三世垂询的时候,布伦瑞克公爵如实陈述道。他所说的20多万法军并非胡编乱造,而是这位普鲁士元帅和他的参谋们,基于各种情报推算出来的结果,与真实情况相差无几。
首先,是汉诺威方向的法国-军队,马格德堡方面报告说会有7万人(西普鲁士方面军的主力)正向易北河与柏林方向进军;
其次,由于霍恩洛厄军团与吕歇尔纵队的余部已在魏玛向法军投降,所以南面赶来的法军数量也会超过15万(中普鲁士方面军);
此外,布伦瑞克公爵还从德累斯顿那边收到一条信息,有一支约2万军队的法德联军(东普鲁士方面军的左翼),正从波西米亚地区的苏台德山脉出发,穿越萨克森公国,准备由南至北,封锁易北河东岸。
毫无疑问,原本就与威廉三世心不齐的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塔·弗雷德里克三世已经彻底抛弃了普鲁士,选择站队到安德鲁法国那边……
听到这里时,即便威廉三世再怎么迟钝与愚昧,他也明白布伦瑞克公爵在话语里表达的隐晦含义:那就是在这场1798年的法普战争中,普鲁士已经完完全全的失败了。
如今,作为全普鲁士仅存的野战军团的司令官,布伦瑞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拼死掩护普王威廉三世和王后露易丝,以及枢密院的顾问大臣们尽快渡过易北河,回归柏林。
与此同时,布伦瑞克也表示,他和他的将军们会竭尽全力,从法军大包围圈中,将尽可能多的普鲁士军队带回到柏林,或是更远的但泽,或是靠近俄罗斯的柯尼斯堡。
事实上,布伦瑞克还有一句话没有再说了,那就是建议威廉三世承认战败,主动向安德鲁求和,哪怕是割地与赔款都行。
然而,这条投降之路已被法国,不,是被安德鲁彻底封死。那是奥维兹男爵的第二次求和已经失败了。
依照安德鲁的原话,就是威廉三世想要留住德意志人的宝贵鲜血,就应该尽早的退位。然后带着他的王后,以及所有的子女统统离开普鲁士,离开欧洲大陆,至少安德鲁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换言之,安德鲁父子将取而代之,成为普鲁士的新国王。
由于涉及到霍恩索伦家族的权力争斗,尽管布伦瑞克一系与王室家族联姻不少,但也属于旁系,自然不太好多说什么。
这位普鲁士元帅总不能直接劝告威廉三世,依照安德鲁的“建议”,放弃普鲁士的王位,离开德意志,离开欧洲大陆。以“牺牲小我”的精神,来挽救数十万德意志人的鲜血。
当布伦瑞克说完之后,房间里的君臣二人立刻陷入到一种可怕的沉默中,谁也不说话,也不看着对方,时不时还在内心唉声叹气。
从魏玛开始撤军的时候,威廉三世已在极度懊悔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不过是一份措辞并不强硬的“最后通牒”,就被法国人解读成为“对法宣战”。
不仅如此,全欧洲的外交官大部分都认为,是普鲁士国王主动挑起了这一场法普战争。
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腓特烈大帝调教出来的二十多万普鲁士精锐之师,怎么就在短短的七八天里,就连续遭遇到重创。
先是默伦多夫元帅的军团在汉诺威投降,接着就是霍恩洛厄亲王的军团,以及吕歇尔纵队在耶拿-魏玛会战中,全军覆灭。
单单上述两次失败,普鲁士已经损失了两个大军团与一个纵队,合计有10万大军。更要命的,是眼下6万多人的布伦瑞克军团,正在易北河流域,面临着25万法军的围追堵截。
此刻,布伦瑞克并不知道,在他劝说国王赶紧逃离战场的时候,王后露易丝就在隔壁房间里的沙发上看书。
在偷偷听完两人的谈话内容,愤怒的王后不顾侍女们阻拦,急匆匆的从后屋出来,她高声说道:“只有战死的君主,没有投降的国王!在普鲁士的历史上,至今还没有一位抛下自己的士兵,独自逃亡的国王。”
布伦瑞克一看王后跑了出来,就知道要坏事了,他急忙反驳说:“这不是投降,也不是逃跑,是前往东面的柯尼斯堡,先躲上一段时间,避开法国大军的锋芒,等候我们的盟友,俄罗斯的20万援军到来。”
露易丝不再理会布伦瑞克,她对着丈夫强调说:“躲就是逃,逃就是躲。陛下如果丢下我们的士兵与臣民,将何以面对黄泉之下的腓特烈大帝。
当年,法俄奥三国围攻普鲁士,腓特烈大帝面对的严峻形势,比起现在的我们要更加危险。然而,他始终拒绝投降,只是随身多带着一瓶毒药,宁可在被俘时提前服下,也绝不会屈服。正是这一份孤傲的执着,令普鲁士得到了曙光,并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此外,我们在吉尔斯斯莱本与马格德堡之间,还有9.6万的士兵,而黑哥林根的法军不过1万人。9.6比1,哪怕就是咬,我们也能咬死阻碍我们前往马格斯堡的法国人。
另外我知道的,30公里外的那个阿肯渡口非常小,根本不适合大军用于渡河。因为在阿肯附近根本没有一座桥梁,仅有几艘慢腾腾的老式渡船。等到我们这9万多大军抵达那里的时候,或许赶来的法国人的侦察骑兵,只需要对着天空放上几枪,再高声的恐吓几句,整个军团就会作鸟兽散了。
不仅如此,安德鲁法国与他的仆从国军队,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万人,而我们普鲁士王国存有千万臣民,是一个拥有国家的军队。
即便元帅您的军团遭遇到重创,可只要腓特烈大帝的那勇往无前的精气神尚在,我们依然可以在柏林,在但泽,在柯尼斯堡,再度召集一支10万,20万,甚至是30万人的强大军队!
而且我的元帅阁下,正如您所说那般,在涅曼河以东,还有20万枕戈待旦的俄国-军队,随时渡河而来,支援我们普鲁士。”
房间里,露易丝王后以开朗的胸襟,豪迈的语调,把普鲁士当下的挫折,甚至是即将到来的失败,说得激昂慷慨,鼓舞人心。
不过,在久经沙场的布伦瑞克公爵看来,这些都是年轻王后一厢情愿的天真猜测。就如同当初,冒冒失失的露易丝王后,在柏林鼓动性格冲动的近卫军袭扰法国领事馆,甚至是所谓的“亲法大臣”,最终导致了法普战争不可避免的开始。
而且,大军团之所以被法军的先头部队追上,面临重大危机的缘由,就是露易丝王后耽误的那12个小时。
等到昨日的暴雨发生时,普军恰好行进到最糟糕的路段,以至于数万士兵不得不用了一整天,在泥泞的道路上拼命挣扎,没能及时抵达马格德堡。
正当布伦瑞克公爵想好了反驳王后的措辞时,一贯耳根子软的威廉三世却毅然接受了自家枕边人的建议。
“元帅阁下,请依照我们之前商定的方案,大军团继续北上,与马格德堡的守军会师一处,从那里渡过易北河,回守柏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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