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征率领的这支“考察团”，中军护卫由大将军闵载亲自担任，斛谷提与卢炫各领一千人听候调遣。总后勤刘牙匠带着随从和徒弟们前后奔跑的招呼着，虽忙碌但不乱，而且顶着黑眼圈的刘牙匠极其兴奋，一路上都在如数家珍的做介绍，这个他们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但走到巴彦城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里怎么会这样？”刚进城门，南宫燕忍不住捂住口鼻，但看到父亲南宫括生气的眼神，连忙放下了手。

“都下车步行！”南宫括神情严肃的带头下车，后面车辆上的人，也都跟着下车，步行走进城门。

刘殊晖和柳勖的老婆都是鲜卑贵族，以为此次出行是在北汉郡观光游览。一路上看到这些很难看到的西北戈壁与漫漫黄沙，都是非常兴奋。但当来到此地，见到的却是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情景，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吓得紧紧抓住各自夫君的胳膊不敢松开。

只见从城外开始，遍地是开垦土地的难民，一个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见到来到的车队和军队，惊恐的跪地不语。而进了城门，却见街道破败，废墟沟遍地，大量的俘虏在平整土地，远处还在修建着房屋。本该绿草如茵时节的城市，这里却没有一点绿色，矗立的树木，都被吃光了树皮，连远处的山坡上都是光秃秃的，仿佛春天从没有光顾过这里。

这里不能称之为城镇，简直就是一个城镇围着的农场，还是乱坟岗遍地的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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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桃花扶着南宫括，眼神黯淡：“这些，还是我来休整过的，之前，更是惨不忍睹！”

南宫燕猛然问道：“桃花，这一路走来，为什么没有看到一个儿童？”

但看到祝桃花轻轻啜泣，旁边的黄征慕容桧等人脸色铁青，南宫燕好像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捂脸哭了起来。

来初真走到前面，对着两边的士兵喊道：“你们都到城外去！”

闵载示意斛谷提和卢炫带领骑兵出城，只让闾大冒和刘云刘长各领数十步兵原地保护。

来初真怒道：“征儿，你是怎么当北汉王的？这都几月了，为何他们还没有粮食，地上还没开始播种？”

高允连忙上前：“来大人息怒！内政都是我在管理，我给各位汇报下情况！”

高允站到一处废墟顶上，朝上拱手道：“托陛下洪福，去岁北汉郡共有人口两万人，如今，已有骑兵一万、步兵一万，牧民两万户、汉民九千户、商队150户。共计人口十万人。这个还不算比干城、狼山镇，这两个地方还在统计人口和物资，预计总人口大概十二三万。”

“什么？小小的北汉郡竟有十多万人口？”由于户部吏部都未管到北汉郡，柳勖今天是第一次听说，甚是诧异。

高允苦笑道：“刚才大家在城外看到的，都是不在编的，还不断有人口前来北汉郡，我感觉我们快养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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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初真脸色颇为凝重：“那你们是如何解决这些人的吃饭问题？”

高允道：“第一，从汉王王妃做起，我们所有人每天只吃两餐，每人每天定量；第二，我们现在已经抢回河西三城与河套三城，继秦汉之后，汉人重新在此建立起我们的塞外粮仓。我们的大将军闵载，亲自守在小城临戎，就是要为我们守住河套的南大门，防范后秦、西秦、南凉、北凉、夏等国窥视我地，甚至抢我粮食和人民。现在，人们可能会挨饿，但今年秋季，至少有一半人不会挨饿，能活过这个冬天；到明年秋天，争取让大家都不挨饿；到后年秋天，争取让大家都吃饱，这就是我们汉王的‘三年计划’。”

所有人都看向黄征，黄征却低着头，轻轻的摩挲着手里的短刀。

高允继续道：“第三，我们建立了商队，与周边国家，与西域国家贸易，赚回来的钱，我们全部买了粮食衣物，以备今年冬天用。之所以现在不发粮食给大家，是因为西北这个地方，连年混战，流离失所的难民太多了，只要知道哪里有一点吃的，都会蜂拥而至。我们只能保证北汉的人民，在冬天不至于饿死。”

慕容桧见气氛很凝重，便站到了高允旁边，朗声道：“各位，高长史主内，我主外，我现在最要紧做的，是对外合作与军事，如果我所料不差，很快，那些春天已经没有东西吃的部族和国家，会陆续犯我北汉、甚至联合来抢夺。但也请两位义父放心，请柳侍郎和刘将军、朝廷的各位大人放心，我北汉，一定替大魏守住这块宝地，用我们汉王的话说，就是‘人在地在，地亡人亡’！”

周围保护的数十步兵，也被汉王保护土地的决心折服，跟着喊道：“人在地在，地亡人亡！”

慢慢的，周边还在劳作的人们、城外的士兵，都跟着喊起了“人在地在，地亡人亡！”

来初真走到低头的黄征身边：“征儿，义父错怪你了！没想到你在这里吃了这么多苦！”

黄征红着眼圈，但满脸笑意：“没事的义父，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变好的！我们再去看看闵将军亲自镇守的临戎城及他身后的粮田！”

来初真被黄征这种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乐观的心态折服，也很欣赏，只要有这种心态、这种韧劲，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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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征看向南宫括：“若二老身子骨受得了，我再带二老去看看慕容长史亲自坐镇的西海郡，也带姑娘们看看居延海！”

黄征的话，让现场的气氛轻松了很多。

南宫括重重的拍了拍黄征肩膀：“你做得很好！义父我难得来西北，我要走遍你的每一个城市！有些身子骨不好的老家伙，可以回高阙去了！”

来初真闻言怒道：“你个读书人，哪里有我戎马一生的将军身体好！征儿，现在开始，我骑马，让读书人去坐马车！”

现场响起了笑声。

南宫括慢慢的站到废墟上，看着周围劳作的人群，抱拳一圈道：“你们不用担心，你们是北汉的百姓，更是我大魏的百姓，你们只要好好的为国效力，魏国绝对不会亏待你们！我南宫括在此承诺：等今年冬天，我略尽薄力，自掏腰包捐献粮食过来，助你们过冬！”

现场百姓纷纷下跪磕头。

南宫燕扶着南宫括走下了废墟，对灾民的善良感动、为父亲的做法骄傲。

来初真也走到废墟顶上：“我是你们北汉王的义父，我不但要为我儿送来粮食，我还会找朝廷，申请军械，把他们武装起来，更好的保护你们！”

来初真心里乐滋滋，征儿发展的这么好，而且还有这些个朝廷官员见证，终于可以有借口给征儿提供武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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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桧脑子转得极快，连忙道：“各位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大家要给北汉捐赠，替大魏出力的事情，回头我安排人逐一拜访各位大人。”

闵载暗暗的朝慕容桧竖起大拇指，走到来初真与南宫括面前：“请二位大人上车，我带二位大人参观我们北汉粮仓的南大门！之后去西海郡！”

南宫括笑道：“闵载，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征儿对你的这句评价，现在已经传遍朝野！今日一见，不但品行高尚，还气质儒雅，果然是将门之后，不辱你父‘慕容垂手下第一将军’的名号，有乃父遗风！”

闵载连忙拜谢道：“南宫尚书过奖了！闵载和汉王志趣相投，汉王对闵载用人不疑，闵载愿意为大魏效死力！”

在众人启程出城的时候，南宫括叫住了祝桃花：“提醒他们，外人在的时候，不要叫征儿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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