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桌这里,瞬间大乱。
山寨九大交椅当中,本土派就占了六个,外来派只有二当家、五当家和九当家。
但是,那六个本土派,又有两个跟姚方关系极好,火并计划他们毫不知情。
也即是说,此刻四人打三人,还有两人不知道该帮谁。
九当家姚常是姚方的侄子,他喝下的高粱米酒,至少有六瓶啤酒的量。脑子此时有些迷糊,几乎是下意识的,抄起筷子朝八当家扎去。八当家伸出左手挡住筷子,右手掏出梭镖,狠狠刺向姚常的胸口。
“别打了,都是自家兄弟!”六当家惊慌劝阻。
杨英狂吼道:“大哥还不动……”
话没说完,长凳袭来,被张广道直接砸晕过去。
直到这时,寨主杨俊才停止发愣,亲弟弟既然已经做绝了,他就没有任何选择余地,掏出匕首刺中姚方的后腰。
“狗贼!”
姚方抢了杨英的梭镖,转身朝杨俊怒喝猛刺。
重伤之下,他的速度变慢,杨俊险之又险躲开,但手背依旧被划出一道伤口。
领近两三桌也干起来,由于姚方威望太高,杨俊怕有人暗中报信,因此只告诉了几个心腹。一大半土匪头目,事先并不知情,打起来也不知该帮人。
但是,杨家两代人经营山寨,不是姚方几年的威望能盖过的。在很短的时间内,中立者就做出选择——他们必须帮寨主。
或许再给姚方几年时间,等他威望继续提升,杨俊连火并都不敢动手!
此时此刻,九当家姚常已被捅死,张广道挥舞长凳横扫,跟受了重伤的姚方背靠背站着。邻桌很快就分出胜负,十多个山贼头目,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至于山贼们的家眷,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抱着孩子慌忙逃跑。
两处伤口一直在流血,更糟糕的是肠子被搅烂一截,姚方喘着粗气说:“俺不行了,带着欢哥儿走!”
张广道说:“一起走。”
“那就走不脱,”姚方说道,“俺挡住他们,你去抱欢哥儿走。”
张广道咬咬牙:“好!”
说完,张广道挥舞长凳,朝着家眷逃跑的方向追去。
姚方当初造反失败,家人全都没了,只剩个侄子姚常,带到山寨做了九当家。
寨主杨俊亲自做媒,给姚方续弦讨老婆,生个儿子姚欢已一岁半。
却说张广道舞凳怒冲,所过之处,无人能档,竟真的追上了姚方的妻儿。
“嫂嫂,把孩子给我!”张广道大喊。
那妇人虽是姚方的妻子,却也是寨主杨俊的亲戚,略微犹豫,转身送出孩子。
孩子离了亲娘,立即哇哇大哭,张广道左臂抱住,单手提着长凳往山下冲。
“堵住寨门!”杨俊大吼着下令。
张广道快步疾奔到寨门口,不禁回头看去,却见十多人在围攻,姚方已经快撑不住了。
那些没带兵器的山贼头目,抄起饭碗乱扔,挥舞长凳乱砸。
姚方为了拖住这些人,为张广道创造逃生机会,强忍着在原地硬拼,全身上下不断被砸中,两处伤口的鲜血越流越多。
他已经愤怒至极,渐渐失去理智,猛地抓住一人腰带,竟想举起来直接砸出去。可受伤之下力气不够,举到胸口高便已力竭,直接转身借势甩出。
几张长凳砸来,姚方不管不顾,径直扑向侧方一人,用梭镖将对方捅死,却是杀了八当家为侄子报仇。
一板凳正中姚方的后脑,眼前发黑站立不稳,随即又是几把匕首和梭镖捅来。
勇猛过人的二当家,就这样无比窝囊的死了。
下山道路只有一条,张广道抱着孩子冲出寨门,顺手还砸翻了两个山贼。
又奔出数百步,一个山贼头目,带着十多个喽啰(农民)守在那里。
为了保密,那些喽啰甚至都不知任务是啥,此时才接到要内讧火并的命令。他们手里也拿着梭镖,而且全都安装木柄,犹如一把把短矛挡在前方。
下山通道很窄,只能容两三人并排站立。
这里,是条死路!
张广道此刻满腔怒火,没有丝毫停歇,冲得近了,直接扔出长凳。
手持梭镖挡道的山贼喽啰,下意识去挡飞来的长凳,林立的短矛阵瞬间就乱了。
张广道护住孩子,侧身直往前撞,中途还拨开一杆梭镖,狠狠的撞进人群当中。
喽啰们顿时人仰马翻,其中一个,甚至挤下山崖,惨叫着坠落生死不知。而张广道的右肋,也在混乱当中,被一杆梭镖刺伤。
顾不得疼痛,张广道夺了一杆梭镖,朝着前方不断刺出,山贼喽啰吓得纷纷闪避。
他们一来敬重张广道的为人,二来恐惧张广道的身手,竟然让出这条险要通道,目送张广道抱着孩子下山。
山贼头目怒吼:“快追,别傻站着!”
山下那些实为农民的底层喽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稀里糊涂看着张广道越跑越远。
……
这是一条溪谷,溪水很宽,已经称得上小河。
山里的茶叶,就是通过溪流,用小船运到汉水,悄悄的跟小白员外交易。山贼们平时抢劫,也是坐小船出去,在汉江当中围攻商船。
岸边有几个茅草棚,一条条小船倒扣着。
填饱肚子的白胜,借故拉屎跑出来,他准备偷一条船开溜,打死也不留在山里开荒。
白胜使尽全身力气,终于把小船翻过来,再把船身推入水中。
还没来得及去拿桨,就听到一阵喊杀声。他以为自己事发了,慌忙回身取船桨,暗骂山贼们脑子有病,自己只是偷一条船跑路,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吗?
慌慌张张把桨套好,白胜又取了根竹篙,正待将船推离岸边,却见一人抱着孩子奔来:“是张五哥?”
“帮俺一回,俺给你钱!”张广道大喊。
白胜终于看到更远处的追兵,立即明白山贼内讧了,他撑着竹篙将船停稳,疾呼道:“张五哥快上船!俺不要钱,俺要跟你学枪棒!”
孩子还在哇哇大哭,张广道右肋的伤口,也在一直流淌鲜血。
白胜飞快撑篙,不时回头张望,眼见山贼们已经追近,他在恐惧之余又无比兴奋。
自己终于也成好汉了,做得恁大事,不再是乡下泼皮。
张广道把孩子放下,不顾伤口疼痛,操桨加快行船速度,表情已因狂怒而显得狰狞。
几年前,他们遭到祝宗道的背叛,而今又遭杨俊背后捅刀。
他们都说了要离开,为啥还要痛下杀手?
这个问题,寨主杨俊也闹不明白,此刻正在狂扇亲弟弟的耳光:“他都要走了,你还杀他作甚?”
杨英被长凳砸晕,如今刚刚转醒,又遭到几耳光伺候,晕乎乎说:“不杀了他,俺心里便不痛快!”
杨俊听得怒火中烧,直想把弟弟亲手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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