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易务取缔之后,通判的财路又被断了一条,估计李道冲已气急败坏。”张镗笑道。
李宝说:“这些贪官,只断财路也太便宜他们了。更何况,通判还管着赋税,能靠苛捐杂税捞钱。”
张镗摇头说:“金州太穷,苛捐杂税收不起来几个。一旦盘剥过重,必然激起民乱。”
朱铭笑道:“好了,此事不必再说。乡兵已经招募完成,还操练了几日,钱琛即将带着他们巡视各县。你们两个都跟去,防备有人狗急跳墙。一旦遇到反抗,可以当场格杀!”
“是!”二人领命。
就在此时,一个属吏慌张跑来:“太守,李大判带人冲进来了,俺们怎也拦不住!”
朱铭微笑道:“不必阻拦,放他进来便是。”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李道冲已经被气疯了。
“啪!”
李道冲带人疾奔至黄堂,猛地拍出一份文书:“朱太守,谁给你的权力,去插手常平司的事情?金州常平,隶属于京西南路常平。京西南路常平,又直属于中枢。便连转运使,也管不了常平事。你一个知州算得什么?”
朱铭慢条斯理拨开文书,反问道:“给商人放贷,须设立市易司或市易务。这个衙门,以前只在边境或望州以上设立。金州是望州吗?不是!且市易司早已取消,便是蔡相也没予以恢复。伱在金州设此衙门,本来就无理无据。”
“可不是俺设的,金州常平司市易务,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了!”李道冲辩解道。
朱铭冷笑一声:“设得早就合规了?历任知州不管,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既来了金州做官,遇到这种事就要管!”
李道冲连续拍桌子说:“你哪来的大权,能管常平事?”
朱铭质问道:“金州商贾,是不是金州之民?既是金州之民,他们被侵害,知州又怎无权过问?”
翻来覆去,还是这句话,李道冲气得一脚踹桌子上:“俺跟你这厮说不清楚!俺定要弹劾你越权胡作非为!”
“那你去弹劾啊,到我这里发什么脾气?”朱铭满不在乎。
宋代的地方官职极为复杂,层层掣肘,互相制约,一件事情,往往多个部门都拥有管辖权。
胆子小、顾虑多的官员,自然很难做事。
但如果是像朱铭这样百无禁忌,且又担任主官的强悍人物,还真能压得各位属官毫无脾气。
“把吴支使请来!”朱铭喊道。
属吏立即去请秘书长。
吴懋就在外面办公得到召唤迅速跑来。
朱铭说道:“吴支使,给李大判讲讲市易务之事。”
吴懋跟背诵文章一样说:“舒王当年设都提举市易司,先后隶属于三司与太府寺。此衙门与地方市易务,早就已经废除。此后再无复置,便有市易之务,也不过由常平衙门兼理。金州市易务,无法可依,无令可行,该当取缔!”
李道冲以前根本没把吴懋当回事儿,此刻不由多看了两眼:“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当面顶撞于俺!”
“我是金州观察支使,协助太守署理州务。”吴懋昂首挺胸,心中竟生出一股畅快。
朱铭当着李道冲的面下令:“金州市易务,乃违法私设之衙门,连一个流内之官也无。传令右知客王甲,让他带着衙前吏,去将那市易务查封。一应账簿、财货全部查抄,一应吏员全部遣散!”
“你敢!”李道冲怒吼。
“我有何不敢?”朱铭起身与其对峙,喝道,“立即去办!”
“是。”吴懋领命退下。
不多时,外面就嘈杂起来,王甲召集大量衙前吏出发。
李道冲终于慌了,也不在这里吵闹,飞快跑出去亲自阻拦。
“请李大判让开。”王甲说。
李道冲带着几个随从,把州衙大门给堵死:“谁敢乱动?”
王甲不卑不亢道:“俺们也是听令行事,大判若有不满,还请去跟太守分说。”
双方就这样僵在那里,越来越多官吏来看热闹。就连路过的百姓,也离州衙大门远远站立,望着通判的背影窃窃私语。
李道冲尬住了他以通判之尊,竟与一群衙吏对峙。
对峙越久,就越是跌份儿!
仔细想了想,李道冲说:“尔等在此拦着,本判另有要事。”
这货自己走了,只留下几个亲随堵门,打算回通判厅叫来更多属吏撑场面。
一直暗中观察的杨朴,连忙跑过去报信,朱铭匆匆走出,指着那几个亲随怒斥:“哪来的刁民,竟然堵塞州衙,全抓到大牢里打板子!”
“是!”
王甲不敢对通判动手,现在通判走了,就没啥可顾虑的。
在诸多官吏的注视下,一群州衙的属吏,竟真的朝通判亲随冲去。他们人多势众,那几个亲随想跑都难,迅速被按在地上五花大绑。
嘶!
众官吏倒吸一口凉气,朱铭之前扣押的,不过是衡口务的官吏。
而此时此刻,竟然敢扣押通判的亲随,金州两位主官彻底翻脸了。
并且,通判完败,知州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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